“啪”,又是一塊苔灰從井壁上剝落,落在了黑衣人的屍體上。
卯月被聲響所引,輕輕掃了眼井壁。“咦?”她輕哼了一聲,指著井壁上將將落下苔灰的地方,示意李毅:“你看那兒。”
李毅也注意到了,那一塊井壁略微外凸,麵上看著也較平滑,他走上前去,將手覆了上去,入手之處,竟是鋼鐵般堅硬。
他撐著那片井壁,剛想回頭告訴公子一聲,就聽見那塊井壁背後傳來了“嗒嗒”的機括聲響。
他連忙回身攔在公子身前,隻恐生出什麼異變,自己來不及相護。
卯月看著身前人的背影,眸光微閃,很快她咬了咬下唇,繼續看向那古怪的井壁。不多時,井壁上麵露出了一個一人高的小洞,裏頭一片幽深,顯然是內有乾坤。
“你知道風淨堂的前一任屋主是誰嗎?”卯月問道。
“風淨堂此前住著的,正是家父,李攸”,李毅講到這裏,皺眉怔了一下,數息後方才繼續,“也是學宮的上一任祭酒。”
卯月正要繼續追問,李毅已經洞悉了她的想法,輕聲說道:“風淨堂是在我父親當職的時候修建的,自十五年前,我父親遇害後,便一直荒廢著。直到您住進來之前,這院子都鮮有人涉足。”
“請李兄扶我進去看看。”
看這井壁上的機關,手筆不凡,李攸絕對有不可告人的身份,這事她必須探個究竟。
恰逢李毅今日值夜,身上正好帶著火折,二人便點起火,走進了洞裏。
入了洞口才發現,洞裏也並不大,不過容得了兩個成年人轉身的大小。
窄小的暗室,牆壁上被滿滿當當地掏了四五排架子,除了最底一排架子裏放著防潮的石灰外,其餘所有的架子上都擺滿了竹簡。
二人對視一眼,俱是驚疑。
李毅拿起一個竹簡,打開了才遞給卯月。看完竹簡,卯月心中驚疑更甚,因為這竹簡上竟然寫滿了當年趙國的重要官員的信息。
他們又看了十餘個竹簡,上麵記載的無一不是當年趙國的政要機密,甚至連趙國禁宮布防也畫在了上麵。
這個李攸究竟是誰?卯月想著又將懷疑的目光投到了李毅身上,作為李攸的兒子,他三番兩次的出現在自己身邊,幫助自己,真的是偶然嗎?
李毅心中也是惶然,這麼多年來,他隻能從祭酒大人隻言片語的回憶中,拚湊出父親的形象,他從來沒有想過也根本不敢想,自己的父親身後竟然隱藏著如此機密。
正在二人各懷心思之時,遠遠的傳來雞鳴之聲。
“先回去吧,今日早課我若不現身,他們必會來尋我。”卯月的聲音又恢複了清冷,若李毅膽敢在她麵前演戲,她必定不會放過他。
此時此刻,李毅心中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疑惑,恨不能立刻將所有竹簡翻一遍,找到答案,但聽見公子開口,他仍是毫不猶豫地同走出了暗室。
井底裏,卯月將鉤子甩到井口後,便力竭暈了過去。李毅小心翼翼地將她綁在背上,抓著鉤繩一步步攀了上去,總算在眾人晨起之前,將一切痕跡清理幹淨。
而後一連數日,卯月都假稱身體不適,在風淨堂裏養傷。在此期間,前來探視的學子們也是送走了一波又一波。
一日,送走前來探望的學子後,卯月來到了學宮的藏書閣。這裏存有李攸生前主編的書籍,說不定能給她提供些許線索。
此前幾日,她已經將枯井裏的暗室裏外都搜羅了一通,除開十年前的各種趙國機密外,並沒有什麼東西能幫助她推斷出李攸的身份。一日沒弄清李攸的身份,她便一日難以安心。
藏書閣裏,一通翻找之後,她終於找到了李攸的書。當看到書籍封麵上印著的“方言校箋”幾個字,她不由得被氣笑。
好一招掩耳盜鈴,李攸竟然以方言研究為掩護,掩蓋他刺探國情的陰謀。
她正腹誹著,一抬頭,卻看見了胡子發白的章教諭。她躬身見禮,說道“學生見過教諭”。
章教諭也是學宮的老學究了,向來對謙恭有禮的學生頗有好感,當下也回了一禮,“嗬嗬,少陵公子,折煞老夫了”。
注意到對方手裏拿著的書後,他略感意外,“少陵公子對方言感興趣?”
“正是,學生才疏學淺,偏偏又不好經濟仕途,隻對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感興趣,實在慚愧。”卯月拿起書本,麵露憾色說道:“若是李大人還在人世,學生必要向他好好求教一番。”
學究歎了口氣,“是啊,李大人若在世,必定很樂意指點公子,他向來是個惜才之人”。
卯月踟躇一番,又說道:“自讀過李大人的著作,學生便一直對大人的風采心馳神往,如今見不著李大人,隻盼著能從他人的言語中窺見瞻仰一二。懇請教諭憐學生一片赤誠,能將李大人的過往說與學生聽聽,少陵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