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成年人,元陽景好死不死地,在聽見那句話的一瞬間,心裏閃過一個問句。
“這裏”是哪裏?
元陽景:……
救命,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條件反射。
她無力地閉上眼,鑒於對方握著她的手時,力道不小,所以她收回手時也很用力。
誰知她太過用力,一時慣性使然,少年被她帶得腦袋往前倒了下來。
熱氣灑在臉上,柔軟的發拂過臉頰,帶起一陣癢意。
元陽景下意識地睜開眼,隻見少年離得她極近,漆黑幽深的眼裏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樣。
有些懵,有些愣,很蠢。
心中莫名一悸,她清醒過來,推開他,道:“玉景,你在因為這個生氣?”
寧玉景這回很輕易地就被她推開了,眼底有輕微的茫然。
寒梅香氣仿佛仍縈繞著他,那雙令他魂牽夢縈的眼睛仿佛仍在那個離他極近的距離。
他有些反應不及,憑本能地點了點頭。
元陽景緩慢地皺起了眉。
這不對勁。
這已經超過了“兄弟”之間應有占有欲。
嘶……寧玉景好歹也是個言情文男主啊,不應該是個彎的。
還是她養得有點問題?
果然還是應該給他介紹個女孩,成日裏同她這個男人在一塊兒,怕是不得行。
想到這裏,元陽景忍不住想心裏歎了口氣。
寧玉景身份特殊,此事幹係不小,她須得先回宮同陛下說一聲。
“玉景,孤拿你當兄弟。”她露出微笑,“兄弟之間何必這般作態。”
寧玉景怔住。
他聽懂了。
殿下的意思是,他們是兄弟,所以他不會對他有這些舉動。
因為這些舉動親密得過分了。
男女之間可以,男子之間卻是不行。
為什麼?
古人雲,男女授受不親。
殿下雖常對一些禮節嗤之以鼻,但待人接物依舊克己複禮。
為何此番卻是,將離可以,他不行?
女子可以,男子不行?
他突然臉色煞白。
院子裏,將離和焰歸對坐。
焰歸不愛說話,多是沉默發呆。
將離則捏著自己的鞭子把玩,突然樂了:“殿下說以後會送我一根鑲寶石的鞭子。”
焰歸沉默。
“你說我要是用它打架,寶石會不會掉?”
焰歸繼續沉默。
“會的吧?”將離陷入沉思,“但東宮這麼有錢,應該有錢繼續鑲吧?”
焰歸還是沉默。
“那……”她才出口一個字,屋門大開,從裏麵衝出個人來。
那人臉色慘白,眉宇間有隱隱的痛意與難堪。
院子裏的倆人站了起來。
他們懵懵地看著寧玉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又懵懵地看向站在門口,平靜地注視著對方背影的自家主子。
咋回事兒啊?寧殿下在殿下麵前不是一向沒脾氣的嗎?怎麼這回被氣得這麼厲害?
元陽景有些出神。
方才少年的表情一直停留在她的腦海中。
他容色上佳,向來豔色惑人,如同綻放在枝頭的春光,美得張揚又無情。
那還是頭一次,她見他眼尾染上霞色,眸光破碎,露出這樣脆弱難堪的姿態。
她閉了閉眼。
強行將少年的表情從她腦中驅除,元陽景看向院中二人:“予能的供詞,孤帶回宮去,至於他,暫且關押在此,日後再說。”
將離與焰歸肅然道:“是。”
“對了。”她道,“玉景帶來的人,將離你看過了嗎?”
將離:“看過了,那人身上中的也是蠱,名怨。不算難解。”
元陽景點點頭:“那你留在這裏,幫他解了蠱再回宮。”
“是。”
“還有,關於京中流言,你們如此去辦……”
——
折騰了這麼久,已經到了下午。
元陽景回到東宮,更衣時摸到腕間佛珠,她頓了頓。
蘇翊垂眸,等候她的吩咐。
“將它放到佛龕前去吧。”元陽景取下佛珠,忽然又改了口,“罷了,孤親自去。”
佛堂設在昭瑛殿的偏殿,笑容滿麵的彌勒佛坐在佛台上,慈悲地看著入殿的人。
佛龕前有兩隻琉璃蓮花盞。
一隻蓮花盞上,放著一串青玉質地的佛珠,在蓮燈的輝光下,瑩潤生輝。
另一隻蓮花盞上,卻是空空如也。
元陽景雙手將那串佛珠放到空的那隻蓮花盞上,雙手合十,雙目微闔。
“阿彌陀佛。”
她看這那串佛珠,出了會兒神,目光移到另一串佛珠上。
靜默片刻,元陽景猶豫地向它伸出手。
指尖在觸及佛珠的前一刻停住。
大半天的時間,並不足以令裕安帝的病情有多大的好轉。
元陽景到紫宸殿時,得知皇貴妃已經離開,裕安帝正在休息,仍是誰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