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雍收好聖旨,遞給她,笑道:“恭喜娘娘了。”
她沒有接。
到底是在皇帝身邊做事的人,見氣氛僵硬下來,便轉身將聖旨放在了鳳印旁邊,連著托盤一起端給了海棠。
“陛下那邊還有要事等著奴去做,奴便先退下了。”說罷,便同前來的其他人一起,躬身退了下去。
海棠端著那聖旨鳳印,為難地看向虞鳶,“娘娘”
若是換作旁的人,見著這封後詔書,早就樂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可海棠知道,換作是娘娘,她心裏是一萬個不開心。
當年嫁進王府本就不是她所願,如今在這不見天日的深宮裏,又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娘娘的心早就死了,哪還有這個心情做皇後啊。
虞鳶歎了聲氣,道:“罷了,放著去吧。”
“是。”
封後大典在三日後舉行,這期間,皇帝一次都沒來看過她。
虞鳶心裏清楚,這中宮之位不僅是她坐得心不甘情不願,其實皇帝封得也是心不甘情不願。
他最想封的,怕是未央宮那位麗妃娘娘。
可世事就是這般不如人願,即使他是皇帝,即使他萬人之上,也不得不將這皇後之位,拱手送給最能幫助他的人,而不是最愛的人。
不過,這期間那位麗妃娘娘倒是來找過她一次。
那是位連女人見了都要感歎一聲的美人,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臉若銀盤,眼似水杏。單單隻是瞧你一眼,便能讓你渾身都酥得起雞皮疙瘩。
她來的時候,虞鳶正在羅漢塌上看書,那人未等通報便徑直走了進來。
“德妃娘娘還真是沉得下心,明日便是封後大典了,今日不早早準備,竟還看起書來。”
虞鳶抬眸,便見趙念雲著一身流彩暗花雲錦宮裝,披著羽緞鬥篷向她草草福了個禮,隨後不等她賜座,便自個兒坐在了左列的圈椅上。
她一貫氣焰囂張,性子跋扈,虞鳶已經習慣了。
起初她對別宮娘娘這般無禮時,她們還會去皇帝那兒告上一狀,可皇帝從未罰過她,還反過來勸說她們大度,不要如此小肚雞腸。慢慢的,大家知道告了也沒用,便對她這般行為視若無睹了。
趙念雲坐在那兒,抿了一口海棠奉上來的茶,頓時眉心緊蹙,語氣裏盡是嫌棄:“呸呸呸,這什麼茶呀,這麼難喝。”
她身旁的侍女忙給她遞上手帕。海棠悄悄翻了個白眼,退回了自家娘娘身邊。
虞鳶收起手中書卷,淡淡問道:“麗妃今日怎麼得了空,來我永樂宮坐坐了?”
那人輕笑了聲,“還不是來恭喜娘娘,明日便要入主中宮了。也不知道那鳳儀宮住著舒不舒服,有沒有打掃幹淨,娘娘可要注意著些呢。”
虞鳶哪裏聽不出來她話裏的意思,先後在鳳儀宮薨逝不久,她便要入主中宮。趙念雲這話是在提醒她,小心先後的靈魂夜裏找上她。
這般幼稚的行徑,也隻有趙念雲做得出來了。
她垂眸淺淺笑道:“勞麗妃掛念,本宮會注意的。麗妃還有事嗎?”
“自然是有的。”趙念雲偏頭,身後的侍婢便拿著手中一個精巧的錦盒,遞了上去。
海棠接過來,虞鳶隻看了一眼,“這是何物?”
“當然是好物了。”見她並無打開的意思,趙念雲幹脆自己走上前,拿過錦盒將其打開,露出裏麵一顆紅色丹藥來。
她那張美豔絕倫的臉笑得格外漂亮,一雙勾人的眸子緊緊盯著虞鳶的臉龐,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似的。
隨後,便聽她柔聲道:“娘娘明日參加封後大典,也算是與陛下再成一次親了,這個藥丸娘娘一定用得上的。這可是陛下賞給妾的,可惜妾用不上,又不想浪費陛下心意,便轉贈給娘娘了,還望娘娘不要嫌棄。”
話落,一旁的海棠頓時青了臉,連帶著身子都氣得微微發抖。
趙念雲得逞地笑著,就等著麵前這位未來的皇後,像身旁的海棠一樣臉色鐵青,最好衝她發一頓火,好讓她有個理由告到皇帝麵前去。
德妃善妒,還有什麼資格做皇後呢?
可她等啊等,沒能等到虞鳶僵硬的臉色,更沒能等到她大發雷霆。她隻等到虞鳶平淡又冷靜地拿起那枚丹藥,置於眼前仔細觀察。
“這藥,似乎是鬼也草和朱砂製成。鬼也草性烈,陽氣足,女子最是用不得。而朱砂性寒,有毒,孕婦禁用。這兩者混在一起若是長期服用,則會造成女子一生不孕不育。”
虞鳶將丹藥放回,輕輕笑道:“麗妃的心意,我怕是收不了了。既然是陛下賞給你的,那麗妃還是拿回去吧。”
這回臉色鐵青的,成了趙念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