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第8章(1 / 2)

重華宮依舊如往常般冷清,服侍宦官和宮女要比鳳儀宮少了一半。

虞鳶進門時,隻有一個看起來才十五六歲的小內侍上前迎接,隨後進殿通報了聲。

海棠扶著她走進殿內,先前被燒毀的部分還在修葺,整座宮殿看起來格外淒慘凋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座搖搖欲墜的冷宮。

在小內侍的帶領下,他們一路走進裏殿,便看見江臨衣著完整地靠坐在床上,朝虞鳶投來蒼白的微笑,“母後,恕兒臣不便起身行禮。”

“你好好躺著,不用行禮。”她坐上海棠搬來的圓凳,在他床前深深蹙著眉間,“你這是傷哪兒了?可是傷著了腿?”

他抬手覆上自己的腹部左側,回道:“在這裏,被一隻羽箭射中了,不是什麼大事。”

虞鳶心中一緊,不自覺提高了聲量,側首衝海棠問道:“太醫是怎麼治療的?這麼重的傷,什麼叫修養一段時日便可?”

海棠在一旁低垂著頭委委屈屈,“奴,奴婢也隻是聽說…”

“母後,兒臣真的無事。”他趕忙開口打圓場,“過去在北境,比這嚴重十倍百倍的傷兒臣都受過,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太醫說的沒錯,修養一段時日便會愈合了。”

盡管他這樣說,虞鳶卻仍是不太相信,隻當是他在故作逞強。

哪有被一箭射中了腹部還不嚴重的?怕是取箭時疼都要疼死了。

一想到這,她便無法控製地流露出心疼的神情來。在她眼裏,江臨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偏偏還遇上這種事,若是換做旁人,早就抱怨上天不公了。

可他不僅對自己的人生毫無怨懟憤恨,父皇交給他的任務他也是盡心盡力去完成,哪怕因此受了傷,也隻是笑笑說沒事。

如此一孩子,讓人怎能不心疼?

虞鳶眉間皺得更深了,她猶豫一瞬,終是傾身過去拍了拍他的手,“若是心裏有不快,盡管同我說,哪怕是說你父皇的也沒事,我不會告訴旁人的。”

肌膚相觸的刹那,江臨臉上的笑容滯了須臾。

那溫熱不過蜻蜓點水,卻已足夠亂了他心神,垂下眼眸平靜會兒後,這才又重新笑著點了點頭,“嗯,兒臣若有不快,一定向母後坦言。”

“好,那我便不打擾你休息了。”說著,她便站起身同海棠一起離去。

臨近門口,江臨忽然喚了聲:“母後。”

她側過頭,“可還有事?”

他張了張唇,似乎有什麼重要的話想說,可轉到嘴邊,卻隻是微微笑道:“無事,隻是近日天氣逐漸回暖,太陽愈來愈烈,母後若要曬太陽,便在院子裏曬吧,以免出門曬傷。”

他這番話說得莫名,虞鳶聽著不大明白。抬頭望了一眼那天,太陽雖高高掛在空中,陽光卻並不炙熱,就是在外麵待上一整日也不會曬傷啊。

可她琢磨不出來別的意思,便隻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說罷,便同海棠一起離開了重華宮。

望著逐漸遠去的背影,江臨眸光越發暗沉。直至那背影消失在門口,他坐起身下床,來到方才她站著的門口。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見一個病人的模樣,仿佛那傷,壓根就沒受。

江臨抬頭望著天,太陽的確沒那麼熾烈,可誰說,過些時日不會如烈火般灼得人發燙呢?

天,是時候該換了。

太子遇刺一案在今日結案,凶手真實身份為前朝激進之人。

那日江臨一路跟蹤他,卻沒想到大理寺的計劃早已被他察覺,亦或是早已被他背後的人察覺,竟提前在途中布好埋伏。

幸虧江臨常年在北境生活,死裏逃生這種事他經曆過不下數次,這才在壓倒性的人數優勢下,僅受了一隻箭傷順利撤退。

不過凶手便沒這麼順利了,亂戰之中,未防凶手逃脫,江臨隻好當場誅殺了他。並提著那人頭一路回京,交到了陛下案前,聽說陛下臉色青了許久。

這件案子江臨辦得尤其漂亮,一時之間在朝野上名聲大噪,更有甚者私底下揣摩,說陛下很大可能會立三皇子為太子。

畢竟今上子嗣並不繁盛,二皇子是個病秧子,四皇子又早已封王回了封地,這個節骨眼上讓四皇子回京,那不是引狼入室麼?誰知道那封地上有沒有未曾記錄在冊的軍隊呢。

由此看來,最適合坐上太子之位的,也隻有三皇子江臨了。

能站在這朝堂上的都是群見風使舵慣了的人,經有心人這麼大一分析後,官員們立即分為了兩派,一派支持三皇子,一派支持四皇子。

而那些位高權重的老臣,也趁此機會向皇帝提出另立儲君,隻可惜,每每提起此事皇帝便一概置之不理。

眾臣拿不準陛下心思,漸漸的也不敢隨意站隊了。隻是這國的確不可一日無儲君,有些真正為社稷著想的大臣們,便自發一起去紫宸殿跪請陛下納諫,早立儲君。

事情愈演愈烈,加入勸諫的人也愈來愈多,可皇帝不知怎的,對這些聲音仿佛聽不見一樣,既不接納,也不發火,任憑他們在殿外跪著,直到跪不住了離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