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第8章(2 / 2)

這不是他的脾氣。

若是換做以往,他定是不僅不接納諫言,還要對這些耿直大臣大發一頓火氣。

虞鳶心中覺得蹊蹺,怕宮裏再出什麼事,便尋了次機會去了一趟紫宸殿。

原以為皇帝不會見她,沒想到楊士雍通報過後,便來領著她進去了。

紫宸殿依舊是那個紫宸殿,可眼前的皇帝似乎不再是以前的皇帝。他坐在案桌前,麵容十分憔悴,似乎有好幾日不曾睡一個好覺了。

“妾參見陛下。”她福禮道。

皇帝指了指一旁的圈椅,“坐吧。”

虞鳶微微一愣,他從未用這般語氣對自己說過話。以往即使不發脾氣,語氣也是極為冷淡的,可如今聽著倒是多了幾分平靜與柔和。

待坐下後,她便將準備好的說辭娓娓道來:“聽聞近日陛下對大臣們的諫言置之不理,任由大臣們跪在紫宸殿外,一整日都閉門不出不見。妾擔心陛下情緒低沉,影響龍體安康,便特意過來看一看。陛下可還好?”

皇帝低眉垂眸,看著麵前的奏疏輕笑了聲,“你哪裏是擔心朕的龍體,分明是見朕既不發火也不趕人,擔心朕憋著什麼計謀來對付你們呢,是嗎?”

她垂下頭,“妾不敢。”

方才那番話雖是明著諷刺,但語氣裏卻並無譏誚之意,倒像是對待一個故人一般,開了句她的玩笑。

皇帝放下奏疏,直視她,“既然你今日來了,朕便與你敞開了談一談。虞鳶,同朕說實話,你也同那些人一樣,希望朕冊立江臨為太子嗎?”

她默了一會兒,道:“既然陛下想聽妾說實話,那妾便說一句實話。陛下冊立誰為太子,妾都不在意。三皇子也好,四皇子也罷,與妾都沒有多大幹係。”

“將來太子登基,你便是太後,怎會與你沒有關係?”

虞鳶垂眸笑了笑,“太後又如何,陛下你封妾為一國之母,為中宮之主,又何時見過妾為這般虛妄的名利而開心?”

她頓了瞬,眸底浮上一抹晦暗,“陛下應當知道,早在十三年前,妾的心就死在了王府裏。做不做太後,還有那麼重要嗎?”

皇帝頓時臉色一變,語氣裏不自覺裹挾著些微怒意,“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記得那事,早些放下不好嗎?怪不得你一直對朕沒有好臉色,原來心裏一直記恨著這件事情,竟記恨了十三年。”

“那請陛下告訴妾,該如何放下?”她抬眸看著他,“陛下輕輕鬆鬆一句放下,於妾來說談何容易?妾並未記恨陛下,隻是妾與陛下之間的緣分走到這裏,早已盡了。”

原以為可以平靜地同她談一番話,沒想到幾句說完,他又覺得火氣盛大,幹脆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出去吧。”

恰好虞鳶也不想再同他言語更多,旋即起身福禮,“陛下保重龍體,妾告退。”說完,走得比來時要快了一倍。

回到鳳儀宮後,她坐在院子裏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將那件她不願提起的事壓了下去。

皇帝如何對待她,她都能忍,甚至打她罵她懷疑她,她也毫不在意,更不會將此放在心上,可唯獨提起這件事不行。

那是紮在她心裏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她都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恨意,更別提由罪魁禍首親自提起了。

待情緒平複好後,她也沒了心情再做別的事情,於是連晚膳也沒吃,便讓海棠寬下衣上床休息了。

夜色漸黑,她少有的做了夢。

是個噩夢。

她夢見一片黑暗中,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從不遠處傳來。那哭聲聽著撕心裂肺,尤為悲痛,她忍不住循著那哭聲找過去,可眼前的黑暗並未消退,她怎麼也找不到那小女孩在哪。

直到她的手摸到了一個硬東西,似乎是人的頭顱。她低下頭一看,一張七竅流血的女孩臉就在自己眼前,正仰首望著她笑。

“啊——”虞鳶頓時從夢中驚醒,額頭上大汗淋漓,不停地喘著粗氣。

海棠連忙從外間趕過來,坐到床邊給她順著背,“不怕不怕,娘娘隻是做噩夢了,沒事的,夢裏都是假的。”

“海棠。”她麵色驚恐地抓住海棠的手,“我夢見她了,你知道嗎,我夢見她了!”

海棠臉色一僵,忙將她抱住,“都是假的,夢裏都是假的。娘娘別去想了,都已經過去了,您要過好現在啊。”

虞鳶回抱住她,臉埋在她肩上留下兩行淚來。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響起極大的騷動,數不清的腳步聲帶著焦急與混亂傳入房裏,更有無數個火把將殿外的夜色照得燈火輝煌,遠遠望去,倒像熱鬧的街市一般。

房裏的二人還未來得及出去查看情況,便見外頭的宮女慌慌張張跑進來,滿臉驚恐地稟道:“娘娘,出大事了,三皇子…三皇子他…”

“你結巴什麼?倒是快說呀!急死個人了。”海棠皺眉催促道。

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伏下身子,慌亂的語氣裏還帶著些哭腔,她道:“娘娘,三皇子他帶兵包圍了明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