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隱秘的失落(1 / 3)

“我也不知道。”她哭著說。

“要不,這周末我去看你吧,大家一起想想怎麼辦。”

臨時做的決定,沒有提前訂機票,她隻得坐了一夜的火車回上臨。何真到火車站來接她,嚇得她盯著她的肚子問:“不要緊吧?這裏人這麼多,萬一有個磕碰怎麼辦?”

“拜托,才一個多月而已,我還沒那麼嬌貴。”

辛意田得知她是擠公交車來的,心裏頗不是滋味。“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凡事還是要注意一點。”她拿過一個袋子給她,“這是一些補品,對孕婦很好,你要記得吃。”

“他媽媽知道我懷孕了,都沒給我送東西來。”

“不要愁,陸少峰找到工作了,你們就不用這麼辛苦啦。”

何真住的宿舍條件很簡陋,一張桌子,既是書桌又是飯桌。書沒地方放,隻好堆在地上。衛生間小到幾乎轉不過身來,唯一的好處是有一個小廚房。她很少去外麵吃飯,經常下一碗麵敷衍了事。

“一個人不覺得什麼,加上小孩子就感覺非常淒慘。”她看著自己的這個蝸居,歎氣說。

“陸少峰呢?”

“找工作去了。”

想必他也壓力很大,辛意田心想。火車上她一夜沒睡好,所以很快就在何真的床上睡著了。醒來時已經是薄暮時分,吃完飯兩人在上大散步。看著西天緋紅的晚霞,遠處蓊鬱的樹林以及水中盛放的荷花,辛意田不由得感慨,“上大還是這麼漂亮。”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走了一會兒,辛意田注意到大禮堂外麵人頭攢動,便問有什麼活動。

“本科生的畢業晚會。走,我們也去湊湊熱鬧。”

何真憑借自己老師的身份,帶著她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後台。在那裏,她看見了謝得,兩人再次不期而遇。

他和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說著什麼,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隨意地插在褲子口袋裏。她很少見到他這樣放鬆的樣子。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她暗罵自己拎不清。本來她還不知道怎麼麵對他,現在隻要跟以前一樣就好了。

謝得發現了她。

她對他展顏一笑,揮手打招呼。

他帶著那個女孩子走過來,介紹說她叫唐譯。辛意田戲稱她“學妹”,笑說:“哇,你的名字跟我的名字一樣,裏麵都有個‘意’字呢。”那女孩對此似乎很驚訝,轉頭看著謝得,目光頗有深意,調侃他說:“這大概就是學長之所以青睞我的原因,是吧?”

謝得難得地轉過頭去,裝作沒聽到。

辛意田頗有興味地看著他們,忍不住感歎,“年輕真好!”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最是催人老。

謝得看著她皺了皺眉,並沒有解釋。

何真招手示意她過來,說自己弄到兩個好座位。

兩人的相遇再次匆匆結束。

第二天何真要去醫院產檢,起了個大早,因為有陸少峰陪同,辛意田沒有跟去。孩子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做決定。她很少起這麼早,熬了一鍋白粥,準備吃完飯去一趟沈家看媽媽。

聽見敲門聲,正在廚房忙碌的辛意田連聲說:“來了,來了。”拿著攪粥用的湯勺跑出來,一邊開門一邊說,“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抬頭一看,才發現竟是謝得。對於他的突然造訪,她很驚訝。

“我不知道你今天什麼時候走,所以,一大早就來了。”他見她衣著整齊,遲疑地說,“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啊,沒有。你有事嗎?”辛意田並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可是聽到他斬釘截鐵地回答說“有”時,她隻好讓開身子,“哦,那進來再說。”

“你在做飯?”聞到香味,他朝廚房的方向好奇地看了一眼。

“不算做飯,熬了一點清粥而已。”辛意田本著禮貌的原則,照例問了一句,“你吃過了嗎?”

謝得看著她不說話。

她頓感頭疼,隻好再問:“要不要一起吃?不過沒有菜,隻有鹹蘿卜,粥還是白粥……”

他很快說:“我不挑食。”

辛意田本來打算一個人在書桌上吃,這下隻好把門後的折疊飯桌撐開來放在地上,將自己坐的椅子讓給他,再從牆角搬了一張塑料凳過來,神態局促地說:“地方太小了。你先坐,我去盛粥。”

她到廚房翻了翻,真的是除了一小袋鹹蘿卜,別無他物。這怎麼夠兩個人吃?真是的,一大早跑來,事先也不打個招呼。

看著桌上光禿禿的一碟子鹹蘿卜,實在是太寒磣了!她深感不安,“不知道你要來,所以,什麼準備都沒有……”以他的身份,大概還沒有被人這樣敷衍地招待過吧?

他倒是什麼都沒說,端起碗開始喝粥。她不死心,又到何真放雜物的紙箱裏翻尋,裏麵有一袋子雞蛋,還有一盒用保鮮膜包著的鹹鴨蛋,不過隻剩最後一個。她拿起鹹鴨蛋,如獲至寶,跑到廚房對半切開,將其中的一半遞給他,笑說:“來,一人一半。”

謝得突然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跟哥哥平分一個鹹鴨蛋。他總是要計較哪一半的蛋黃多,還有,他每次都把蛋白扔掉。

“我昨天有看晚會,很精彩。你怎麼沒有上台表演?”辛意田想讓飯桌上的氣氛輕鬆一點,挑了這個話題。他的表情太過嚴肅,讓她倍感壓力。

他想了想說:“影響不好。”

“不要這樣嘛,偶爾也要放鬆放鬆。一張一弛,文武之道。”

他抬頭看她,認真地問:“那要怎樣放鬆?”

“嗯……喜歡什麼就去做什麼!”

他嗤笑道:“如果人人都可以隨心所欲,那一定不是我存在的這個世界。”

“我知道很難,可是未必不可以啊,事在人為嘛。比如上學的時候,看課外小說是不被允許的,可是我還不是照看不誤,並且從來沒有被老師抓到過,隻要注意方法和技巧就可以啊。”辛意田侃侃而談,提到中學時代,她不禁笑了起來,頗為自得。

謝得看起來有些愣住了。

“事在人為。”他重複道,“你真的這麼認為?”

“對啊,所以你要多多參加集體活動,這樣一來,你公司的下屬就會更喜歡你,工作起來也會更有效率啊,嗬嗬。”

他沒說話,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低頭把碗裏的粥喝完,自己到廚房又添了一碗。

辛意田打開來,乍一看以為是結婚請帖,待看清楚上麵的字,才知道是他這個月底要辦生日宴會。“在上臨辦啊,我不知道趕不趕得過來。”

謝得看著她說:“那天是星期六。”

“星期六,星期六我有時候也要加班的,再說北京離上臨這麼遠……”她察覺到他明顯的不悅,忙改口說,“有時間的話,我一定來。”

他很不滿,用指責的語氣說:“你不是也來看何真老師了嗎?”

她很尷尬,料不到他會這麼計較,勉為其難地說:“好吧,我盡量。”她看著手裏設計精美的請帖,輕聲說,“馬上就二十二歲了啊,是大人了。”

“可是你還是一直把我當小孩。”他用灼熱的目光望進她的瞳孔深處。

辛意田別開臉沒有回應,隻是站起來收拾碗筷。

“我很久沒有吃過這麼簡單但是美味的早餐,讓人充滿懷念。”他向她道謝,離開之前又說了一句,“希望那天你能來。”語氣是如此的真誠和期待。

等他走後,辛意田虛脫般地靠在門後。不是她拎不清,更不是她多想——他用那樣狂熱又悲傷的目光看她,叫她如何應對?他是如此矛盾,強悍而又脆弱,冷漠卻又執著。她不能給他任何希望,否則事情將無法挽回。

她最不希望傷害的,就是他。

辛意田在北京一所很大的出國留學中介機構裏麵工作,主要負責法語地區部分。她處理起事情來很專業,但總是提不起多大的熱情,因為這份工作瑣碎繁雜,沒什麼技術性,雖然薪水不低,但她還是喜歡不起來。而當初回國她之所以留在北京,無外乎是因為魏先。因此,部門主任說公司要擴大業務,問她願不願意負責外地的招生工作時,她問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