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林瑾瑜睡得極為安穩,一覺到天亮。

待他醒來,祁君曜果然依言推來一個紅木製成、雕工頗為精致的輪椅,林瑾瑜雙眼放光,古代沒有手機、pad消遣,他躺了幾日實在是快憋出病了。

林瑾瑜看著祁君曜親自動手給他換上白色錦袍,又蹲下給他套襪穿鞋,實在想不通此人為何上趕著心甘情願地做這伺候人的活。

祁君曜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握著他的腳踝,深情道:“這麼好的差事,我可不願假手他人。”

少俠你口味好重,要不考慮一下開個洗腳城?

初春時分,乍暖還寒,祁君曜又抖了一張絨毯蓋在他身上,才推他出門。

這幾日林瑾瑜感覺像做夢一樣,此刻呼吸著外頭清新的空氣,感受著熹微晨光,才終於確定他真的穿越了,他完全屬於這個世界了,心裏微微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生活的美好向往。

“夫人想去哪裏?”祁君曜慢悠悠地推著輪椅。

林瑾瑜對這裏完全不了解,一時也不知道該去哪兒,胡亂指揮道:“去花園逛逛。”

祁君曜推著他七拐八拐,卻是停在了廚房門口。

林瑾瑜聞著裏麵飄來的誘人香味,咽了咽口水道:“少俠你是不是迷路了?”

祁君曜徑直推進去,從鍋裏拿出兩隻還熱著的雞腿,遞給他一個,揚眉道:“給,昨晚不是吵著要吃嗎?”

淦,這男人,阿不,這雞腿竟該死的迷人,林瑾瑜故作矜持地接過來,小口啃咬著。

祁君曜吃得很快但極為優雅,他將林瑾瑜的骨頭接過來一起放在灶台上,又幫他擦淨了手,攝人心魄的桃花眼直盯盯地看著他,“阿福隻是一個下人,以後有什麼想要的隻管與為夫說,為夫萬難不辭。”

林瑾瑜被他看得有一瞬間失神,他很快反應過來,清了清喉嚨道:“現在推我去花園逛逛吧。”

“遵命。”

一連五日如此,林瑾瑜跟著祁君曜便時不時能吃肉解饞,他的傷口在祁君曜的神藥敷抹下已經落痂,也將棲霞山莊除去林夫人的主院外逛了個遍。

他對祁君曜調笑的語調和言辭幾乎完全免疫,已經可以自如地過濾掉不正經的部分,麵不改色地與他正常對話。

這日,林瑾瑜讓祁君曜推他去了原身的小書房,他坐在書案前,攤開宣紙,筆沾濃墨,準備開始練字。

原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然而他一竅不通,隻能從頭練起。

練琴棋畫性價比太低,寫字的用處就大了去了。

萬幸身體還保持著肌肉記憶,林瑾瑜默寫起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他一筆一頓,神色極為認真,一盞茶時間,才寫了“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這幾個字。

字跡端正有方,一看就是正經練過的,隻可惜過於內斂,全無一點林瑾瑜欣賞的飄逸靈動。

祁君曜伸手將筆接過來,一番筆走龍蛇,“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幾個遊雲驚龍的大字躍然紙上。

“門主真是深藏不露啊。”林瑾瑜語氣裏帶了點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酸意。

祁君曜大言不慚地吹捧道:“夫人所寫乃是正宗的管閣體,若在科舉場上,憑這一手字便足以封個狀元。”

林瑾瑜隻感覺到了濃濃的諷刺,他將這一頁揭過,提筆再寫。

祁君曜坐在桌上撐著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磨著墨。

出門數日的林含章推門進來,看著眼前這樣一幅景象,甚為欣慰道:“看來你二人近來相處的很不錯,我早就知道,你二人性子很搭,最適合不過。”

祁君曜跳下來站好,躬身道:“林伯伯。”

“爹,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山賊出什麼事了?”林瑾瑜記性很好,祁君曜隨口提過一句他便牢牢記住了。

“瑜兒,此事有變,”他歎了一口氣,接過祁君曜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才道,“倒不是山賊出了事,是官府出了事。”

“當今聖上與皇後感情深厚,幾日前,皇後誕下了一位公主,聖上龍心大悅,下令大赦天下。這幾個山賊本來判處這月斬首,因為這事,改判流放了。這朝堂上的事情,爹也不便插手。早知如此,當日就不該把這事交給官府。”林含章摸了摸林瑾瑜的頭,“你若不解氣,等他們出了江寧地界,爹就幫你結果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