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宮·內監省
幽暗室內響起一道語調平平的聲音。
“你是在告訴雜家,這位側妃娘娘同王家二郎君有過首尾?”
跪在地上的內侍太監赫然是白日在東宮阻攔外男的小福子,見他一諂媚道:“回大公公的話,奴才有個老相好在內醫署做女官,旁人不知道她有樣本事。尋常女子打她麵前走上一遭,做沒做過那檔子事,一目了然。”
“也是巧了,前幾日奴才身子不爽利,晚上當值的時候,她來過一遭送了點湯水喝。正巧側妃娘娘在院中消食,就鬥膽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嚇壞那醫婆子了。
外邊人不知道東宮隱秘,枕邊人不止一次念叨側妃娘娘無寵,不知何日才能到出頭之日。
一個從未承寵的婦人竟不是處子之身?
這要是說出去,可是蒙蔽皇帝混淆皇家血脈的大罪!
醫婆子大著膽子看了很久,正巧側妃娘娘轉身,正麵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了兩步。
女子麵相已然帶了有過男女情/愛後的媚態。眉目流轉之前的風情不僅有少女嬌嗔,更有婦人風韻。
她絕不會看錯。
小福子聽了相好的話並不懷疑,自此伺候的時候便留了心。
可巧今日王二郎誤打誤撞闖了花園的小宴,王二郎癡然神態還有側妃娘娘的異常舉動,無一不說明了什麼。
聽他爛步帶子地說完,鄭敏嗬嗬笑出聲,眼尾吊起幾分嘲笑,“真是不知死活。雜家還當這是個有用的,尋了蜀中良藥,想要讓她為咱們大晉朝再誕下一位聖人呢。”
這話一出,小福子猛地抬頭。
這
下一位聖人?
太子如今還康健,活地好好的,怎麼太子的孩子能越過去當聖人呢?
很快,他就想明白這句話代表了什麼。
倏地,臉色發白,僵在原地。
鄭敏挑挑眉頭,像是察覺出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你倒是長了個腦子,可惜了”
話音剛落,屋中黑暗處走出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
小福子哆嗦著往後挪,嘴邊還在求饒,“鄭公公,奴才什麼都沒聽見,奴才是來投靠您的,奴才”
‘嚓’地一聲,有極快的刀影一閃而過,出鞘收回沒用了幾息功夫,那身影提著小福子的衣領,尚有功夫回身低頭請禮。
鄭敏耷拉下眼皮,輕飄飄道:“去吧。”
那人站直,大步離去,屋中一豆燈光被風晃動,依稀映出他衣擺下兩邊向內翻卷的紅紗魚尾。
屋中有半晌沒有聲息。
鄭敏閉眼沉思,保養細膩的大掌中盤著一對嬰兒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時而叮地撞擊在一起。
這聲音落在其餘人耳底除了威懾更是緊張。
方才離去那人重新折返,腳步聲打破這一室靜謐。
複命歸來,再一次回到自己的位置,適應了黑暗看去,諾大屋中的這一角落中前後竟然站了六七個人。
鄭敏終於開口,先是長歎一聲,“崔氏不能用了,你等覺得下一位聖上落在哪一位肚子裏才好?”
這樣篡位砍頭的謀逆話語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問出口。
聽話的人卻並無異常,順著他詢問,認真思索。
其中一個眼神打轉,見上官不敢開頭,一咬牙邁了步子,“督公,奴才覺得宜秋宮那位倒是合適。”
鄭敏回頭看他一眼,“是小春子呀。河北道的事情料理地不錯,有勞你了。”
月餘前河北道賑災流民□□,有數千人糾集在大行山一帶,舉起了斬殺狗官,替天行道的旗子。
聖上震怒,派臨近軍兵鎮壓,同時下令司禮監出行徹查流民起兵一事。
司禮監派出去的人就是這位胡春來。
但是到督公前回話的卻是他的上官—秉筆大人劉尋,辛苦事兒都是底下人幹的,上麵的人守在興城春暖花開,光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