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賄賂禮單一拉都能繞整座大寶殿三圈都不斷。
他知道鄭敏有錢,也知道鄭敏有時候會收一點底下人的孝敬。但,那也應該在他允許的範圍下斂財。
畢竟有些見不得人的帝王事還是要辦成的。
但富可敵國,那就不能小視了。
如此翻了一夜的折子,第二日再提鄭敏入宮,這一次是皇帝親自審問。
一直到下晌,鄭敏才被放出來,一切財物抄回皇室內庫,所有官署職位盡去,隻保留了皇宮大太監的位置。
司禮監並未完全裁撤,而是根據賬冊所提交名單論罪,其後精簡裁員,隻保留核心機構,然權責盡歸於帝王之手。
盤旋在王朝頭上的一把陰寒利刃就這樣退居幕後,就連江淮官場連消帶打地整治過,恢複清明之風。
壓榨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被推上街頭示眾,民間人人俯首稱快,有錢塘一縣出萬民書上京,感念謝家王家庇護百姓。
皇帝看過萬民書後,朗聲大笑,著令封寫萬民書的莊家為萬戶侯,特賜世襲爵位,已故莊家郎為忠正侯爺。更是筆書‘為君本分’四字作匾相送。
消息傳到後宮的時候,陸霜雲正靠著小榻繡小衣。
日子不經過,轉眼就要聖駕回鸞了。
肚子已經顯懷,她這幾日忙著給孩子繡剛出生要穿的小紅衣。
秋露話音盡了,就見主子一針紮在了指尖上。
有細小的血珠子很快沁出來,陸霜雲吸吮後,點點頭,“想來莊家人是滿意的。”
秋露覷主子臉色道:“娘娘,聽說這封賞的旨意是太子殿下求的。”
“是嗎?殿下有心了。”
隻輕描淡寫的一句,又凝神繡著小衣服上的老虎。
秋露抿抿嘴,出來同林姑姑搖了搖頭,“娘娘還是愛答不理的。也不知那日發生了什麼,怎麼和殿下鬧成這樣?”
主子也不是頭一回和太子別扭,往日置氣後總還打聽太子衣食住行,如今倒像是徹底斷了心思,除了養胎再不關心別的。
林姑姑是知道些情由,想起今日趁著昭儀睡著後,偷偷進來坐了半晌的太子,心裏定了主意。
小年輕有了隔閡,如是都避著不想解決,遲早拖成怨懟。少不得她勸勸。
瞧著伺候的醫女端了養胎藥來,主動接過,“我年歲長,難免知道些道理。這一回換我試試吧。”
秋露忙不迭點頭,目送林姑姑進去,正要折去小廚房,不想半路遇著一個守著她的人。
秋露還記得那時候自己被審問時,這人冷冰冰的眼神,過去這麼久還有些後怕,“你你在這兒幹嘛?”
周風抱拳,“上一次同姑娘說話,沒防備語氣,嚇著你了。我來給你賠罪。”
秋露急忙擺手:“不必,真的不必。”
說著邁一步意欲離開。
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攔住,急道:“你你還要幹嘛?”
周風不自在地抿抿嘴,從懷裏摸出一精致好看的犀角梳,“這是我從寶閣坊買的,言語賠罪不夠,這東西還請你收下。”
花園小徑,兩人都是麵目通紅。
一個別扭,是頭一次送女孩禮物,另一個是羞澀不安,是頭一次收男子的禮物。
盛暑已過,枝葉漸枯黃,唯有此處有盎然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