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敏自然又是一番喊冤。
謝玄示意內侍將幾份書信傳閱百官,最後才遞到聖上案頭。
“今日樁樁件件,鄭敏,你逃不了的。你不信物證,孤還有人證。司禮監秉筆大人胡春來何在?”
下一瞬,胡春來抱拳而出,“回太子言,奴才在。”
謝玄再次迎麵聖上,“這位鄭大公公所謀不小,聖上,您既然醒了,便好好聽聽吧。”
胡春來看了眼被侍衛押在原地,實則是護著他免叫百官撕扯打殺的人,眼中閃過譏諷,淡漠道:“此事要從很早說起。”
“那時陛下剛允東宮妃嬪有孕,暗地命人撤了避子湯,鄭公公便從蜀中尋了一味良藥,稱服用此藥,必定能有孕生男胎,於是令下官尋東宮貴主誕育三代皇嗣,更將其稱為王朝下一代聖人”
起初百官聽聞聖上是東宮多年無所出的罪魁禍首,臉上還有震驚。
一直到胡春來說出鄭敏謀算皇太孫,餌藥丹丸侵害皇帝身子,再到後來暗中勾結吐蕃敵人,最後到裏外聯合絞殺太子。
百官已不知該擺上何種表情,接二連三的消息傳來,不嚳於一道道驚雷劈在頭上。
視野之中,太子一派閑適自得,顯然早已察覺,卻能隱忍不發,以身誘敵,最後戳破所有陰謀。
明黃桌椅上的天子神色卻越來越差,陰晴不定,聽到鄭敏竟敢操控玉璽發任命聖旨,終於捂在胸口上悶咳出聲。
伺候的內侍急忙上前安撫,聖上參茶還不及咽下,已經一口老血噴出半空,濺出一道豔麗的血花。
“聖上,聖上,快傳太醫!傳太醫!”
“聖上保重!”
“聖上,龍體要緊!”
禦桌前已經亂成一團,謝玄冷眼看著聖上麵色灰敗,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他不會沾上弑君的名聲,但君王要是自己作死,就怪不得自己了。
一旁的鄭敏終於死心,他身上有功夫,可惜被重兵圍堵,又被卸了琵琶骨,活不了多久。
謝玄懶得看他,吩咐胡春來,“看好他,聖上醒了,必然會要他命。”
胡春來抱拳稱是,聽太子已經吩咐兵將前去東宮,他眼中閃過幾分自嘲。
論是誰又能想到,他們算計皇孫落胎,卻成了送上門的把柄,他胡春來不能不反水,當日謀算皇嗣是他胡春來獻計,後續棲琅閣所有通信皆是他經手。
雲側妃早已同太子聯結成盟,不拉下鄭敏,死的就是自己。
聖上已經被抬到後殿,百官驚疑不定,發現侍衛不阻攔出宮,三三兩兩相伴離去。
胡春來看了鄭敏一眼,昔日高高在上的禦前大公公,如今像是一隻死狗一樣任由人唾棄,委實可憐。
成王敗寇呐!
他道:“帶他去內獄,別叫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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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再一次響起咚咚地敲門聲
險些睡過去的王昭芸霍地起身,低呼出聲:“誰?是誰?”
她這番驚弓之鳥的樣子,連帶著秋露都有心慌,幸好侍衛腳步快,已經趕到窗下回話,“回娘娘的話,方才有人叩門,下官親自確認過,是太子無疑。”
太子妃乍驚乍喜,又摔回小凳上,迷瞪著在說什麼。
陸霜雲懶得理她,將剛喝過牛乳的如意奴抱在懷裏,淺笑道:“小如意,跟著娘去接爹爹,好不好呀?”
小孩子握粉拳,在自己最喜歡的氣味旁邊安心地打了一個飽嗝。
春日有暖陽,有春花爛漫散枝頭,宮門大開,有一道熟悉又高大的身影化在春風裏等著她,陸霜雲抱著孩子,心說:上輩子那樣慘死,卻能換得這一生的相許相守,也值了。
謝玄看她漫上淚意的雙眼,兀得心中生出一種曾錯過這種美好的感覺,一陣心慌慌,大步上前。將她和孩子擁在懷裏。
“鳴玉,我回來了。”
懷中佳人依偎在他懷裏,點了好幾次頭,哽著喉音道:“回來就好。”
曾有詩雲: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千世修來的福分,這一世,他不負,她餘生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