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論劍 (5)(2 / 3)

李文秀道:“放了它吧,你瞧它多可憐?”那男孩道:“我一路撒了麥子,引得這鳥兒過來。誰叫它吃我的麥子啊?哈哈!”--陷阱的寓言,寓意著引誘。

李文秀滿腹疑團:“他為什麼不到外麵去求人醫治,一個人在這荒山中一住便是十二年,有甚麼意思?”顯見他對自己還是存著極大的猜疑提防之心,但眼看他痛得實在可憐,說:“伯伯,我來試試。你放心,我決不會害你。”--疑心的寓言,寓意著不信任使人類活活受苦。

那時高昌是西域大國,物產豐盛,國勢強盛。唐太宗貞觀年間,高昌國的國王叫做鞠文泰,臣服於唐。唐朝派使者到高昌,要他們遵守許多漢人的規矩。鞠文泰對使者說:“鷹飛於天,雉竄於蒿,貓遊於堂,鼠安於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邪?”意思說,雖然你們是猛鷹,在天上飛,但我們是野雞,躲在草叢之中,雖然你們是貓,在廳堂上走來走去,但我們是小鼠,躲在洞裏啾啾地叫,你們也奈何我們不得。大家各過各的日子,為什麼一定要強迫我們遵守你們漢人的規矩習俗呢?唐太宗聽了這話,很是憤怒,認為他們野蠻,不服王化,於是派出了大將侯君集去討伐。--執著的寓言,寓意著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偏偏我不喜歡。

所以說,我們中國的小孩,何必去看西方人寫的伊索寓言哩,光是一部《白馬嘯西風》,已含有無數東方的隱喻,讓人在潛移默化中,漸漸學會洞悉人性,辨別是非,懂得抉擇。而李文秀這個主角,生來就是導人向善的,可以給小朋友樹立一個好的榜樣,所以,白馬實乃居家旅遊床頭馬上必備之讀物。

我願意將《白馬》比做《安徒生童話》,而不是更為廣大中國人民群眾熟知的《格林童話》。我始終覺得,對於一個小朋友來說,與其讓他認識到白雪公主的後母有多歹毒,但不如帶著他感受一下人魚公主的淒涼和甜蜜。雖然小小年紀,就和小時候的李文秀一樣,不懂得天鈴鳥為何而悲傷,但對於培養小朋友的敏感心靈和藝術氣質還是很有好處的。

《格林童話》是幼齡化的成人童話,裏麵充滿了妒忌、鬥爭、仇恨等現實世界中常見的現象,看多了,無非是讓小朋友領會到這個世界有多黑暗。而《安徒生童話》則是純粹的童話,為我們營造了一個純真透明而又不乏浪漫的童話世界。

我總覺得,安徒生的性格可能是抑鬱型,所以他的筆下,總是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憂傷,字裏行間霧氣彌漫。而讀《白馬》時,也給我了相同的感覺。在金庸淡淡的筆觸下,似乎總蘊藏著濃得化不開的憂傷。讀《白馬》的時候,宜在雨天,細雨在窗外呢喃,而看書人的心情,也仿佛被雨洇濕了,變得柔軟易感。這時候,李文秀的落寞和失意,才能引起我們更深切的共鳴。

《白馬》是一部失意者之書,快活的人看它,總嫌太過冷清。《白馬》又是一部極度單純的書,涉世太深的看它,總覺得流於淺顯。龔自珍有詩雲“童心還複夢中身”,也許,隻有心思單純而又喜歡懷舊的人才會喜歡《白馬》吧,它會拂去蒙在我們心上的塵埃,提醒大家,原來我們也曾有過像小阿秀那樣執著天真的歲月。

如前文所述,生於浙江海寧的金庸,醉心於江南風光,筆下多寫小橋流水垂柳桃花。奇怪的是,他在唯一的中篇《白馬嘯西風》中,卻把筆觸對準了大漠風光黃塵沙暴。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向梁羽生致敬或者挑戰呢?眾所周知,梁公的異域風情和天山兒女們寫得精彩紛呈,也許金庸想證明,我也不是隻能寫江南風物的。

但事實上,照我看來,《白馬》雖然把故事場景設置在大漠之中,可實際上骨子裏卻仍然是純江南的,全書所有文字,無不彌漫著江南氣息、江南風味、江南情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