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銘,安承的同門師弟,剛剛取得博士學位,回母校任職副教授。他經手過無數病人,資曆深厚,在業內頗有名聲,雖然比不上安承那種底子過硬的天才,但也能算得上是師門才俊。
療養院和政府的關係不言而喻,他要想混到安承那樣,必須得在這裏備受關注,而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能幫他們解決一個大麻煩。
現在那個大麻煩正坐在櫃頂上,嘴裏叨著一張明信片,居高臨下看向他,眼神睥睨。
夏銘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爬上去的,衣櫃高兩米有餘,又靠窗,季白已經把窗扇推開了,兩隻腳搭在上麵,腳下是十幾米的懸空。
如果他一不留神,或者說衣櫃稍有傾斜,他整個人就會順著窗口滑出去。
“你,先下來,”夏銘覺得喉頭發緊,他接觸過不少人,自殘的也有,卻從沒見過這號。極度平靜,又極度暴戾,讓人永遠也猜不透他那張冷淡的麵皮底下在想什麼。
最開始的幾天季白還算配合,隻是有點怏怏的,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夏銘看他狀態平穩,考慮到藥物輔助治療,但這一方案被安承駁回了,說患者有藥物抵觸傾向,不能盲目用藥。
季白的病情在安承手裏一直沒什麼進展,國安那邊又催得緊,夏銘不免動起了自己的心思。藥物抵觸的話,不讓他知道不就行了,把適量的鎮定和吐真劑加到季白的飯食裏,不愁他說不出東西。
因為考慮到季白的抗性,他起初隻用了很少的劑量,最近幾天才慢慢加大,準備神不知鬼不覺把人催眠,問出點什麼先交上去,把功勞立了。
然而就這幾天,季白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先是拒絕日常的康複訓練,後來又拒絕食水,夏銘隻能硬著頭皮去找他聊,於是便有了剛才的那一幕。
“你給我吃了什麼?”季白很平靜,“硫噴妥鈉?”
“隻是普通的鎮定劑,可以輔助睡眠,”夏銘覺得自己有點扛不住了,有攻擊性的病人他見過很多,但絕對不是這樣,季白平靜的眼神讓他幾乎喘不上氣,“安承說你有睡眠障礙。”
“你給我吃了吐真劑,”季白笑笑,“硫噴妥鈉,或者其他衍生物,我試過市麵上幾乎所有的精神類藥物,沒人比我更熟悉它們。”
“什麼時候開始給我用的?多大劑量?加在了哪裏,飯還是水?”季白一字一句說出,他在竭力保持鎮定,藥物的作用讓他感覺搖搖欲墜,大腦神經極其熟悉這種反應,並立刻做出了抵抗,兩種力量拉扯得他頭暈目眩。季白把那張明信片攥在手裏,尖銳的棱角切進掌心。
“一周之前開始的,放在了你的飯裏,”夏銘口舌發幹,明明他才應該是主導的那個,此刻卻完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季白甚至還是神誌不清的狀態。
“我就知道,”季白哼出一聲,突然放鬆了力道,在夏銘的眼皮底下毫無征兆地滑了出去。
夏銘失聲驚呼,眼看著他像一隻巨大的鷹,在空中撲騰了一瞬,急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