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你…”咬牙切齒,又緘默無聲。
突然的為難,讓他慌了神,久違地感受到被軼司臻支配的恐懼。
“梆”的一聲,雙腳隨著拉扯胳膊的力道朝床邊趔趄而去。消瘦的脊背從未覺得身下的床鋪如此膈骨,陣咳未緩,軼司臻危險的身形便步步逼近。
“哈…我早就知道,這樣才是你。”何靜之勉強掙著眼皮,盯著床邊高大黑暗的身體,嘴角帶著揭開秘密的笑。
“軼司臻,”水霧莫名奪眶而出,床幔似有感應般“刷”地一下散落,恰到好處地掩蓋住他的狼狽模樣,亦將眼前之人籠在外麵。
像隔了一片大霧,他的聲音也霧蒙蒙的:“如果我本應該死在春日…你讓我活到凜冬,就是你的錯。”
“全都是你的錯。”
文縐縐的,像嬌嗔的病貓在撓人癢癢一樣。
喚得一股野火從心頭繚燒而起,頃刻間就像何家滅門那日,把眼下這方寸之地,雪白床鋪與銷魂蝕骨的人融化成飄飄然的理所當然。
對,理所當然。
那溫酒發揮了奇怪的作用。
“你還來假惺惺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好看嗎。我真佩服你啊軼司臻,從頭到尾你都是這樣冷靜。”
“我輸得一塌糊塗。”何靜之哽咽一下,又恢複了疲倦的模樣,手肘一鬆,後仰著朝床上躺去。
聲如夢囈:“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軼司臻。為什麼這樣,你從來都不和我說,是你害得我變成現在這副不上不下的鬼樣子。”
“你又知道什麼…你把我當什麼…”眼尾濕潤,滴滴滾動淹入鬢角,“反正你也不選我,還來惡心我作甚,我就這麼…活該,多年情分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我沒辦法怨恨你軼司臻,怎麼回事…我好想你去死。父親做錯了什麼…母親做錯了什麼,何家…不過是你同軼燁周旋的一個玩物罷了…我妹妹還那麼年輕,她應該是全天下最開心最幸福的人,她應該…和心悅的人在一起。”
“我好不容易要忘記你了,為什麼又要出現。我能給你什麼,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是你和溫齊害得,都是你們兩個人害的!”
壓抑的水汽終究抵不過物是人非的悲切,何靜之再度破罐子破摔,東一句西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隻是將沒經醞釀過的情愫全部吐露了出來。
不吐不快而已。
他抬起手,微眯起眼睛,試圖能借此從指尖描摹出記憶中那個乖張又對他誠心的軼司臻。
寬大的衣袖向後滑落,手臂內側的綠色紋路在一片慘白中紮眼得很。何靜之輕笑一聲,腦子裏一片混亂。
想起一句軼司臻對自己說過的話。
舌尖輾轉幾下,喉嚨轟鳴,他眸光瀲灩地看著帳外的軼
司臻,故意而為之:“司臻,我等著你。”
……
他的眼睛早已適應了黑暗。
從衣服上撕扯下來的碎布緊緊裹住一雙眸子時,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的柴房。變故初生的日子,軼司臻親手替他摘下,逼著他接受血淋淋的現實;現在,軼司臻親手替他綁上。
好在,能逃避一番,不用眼睜睜再看到赤裸裸的一幕幕。
羸弱的身軀在昏暗的床幔下越發顯得白皙。那一寸一縷的肌膚、曲線,雖有些瘦,但還是叫人賞心悅目。
何靜之半咬著下唇,腮幫微抖,似乎極力壓製著什麼。他臉上還掛著淚痕,暈染在頰側的緋紅之上,晶瑩剔透。
一隻手至脖側伸過來,緊接著身後貼上來一具冰涼的身體。他被人從後撈起緊擁入懷,衣物肩頭上的裝飾膈著肩胛,涼意絲絲滲入。
“抖得厲害。”視覺被封閉,感覺便敏感到了極點。那濕熱微喘的呼吸打在耳廓,惹得人腹部陣陣發軟。
“……”
*
“疼嗎。”模糊光影裏,軼司臻湊上前吻著他頰上的淚痕,“忍一忍。”
“不能、額、這樣…”
“怕什麼。”軼司臻皺眉,安慰般不停揉動親吻,“這是你應得的。”
好像真的是“你情我願”一樣,堂而皇之地假裝著、欺騙著。若是換做以前,誰能想到他們的“友”情,會變成現在這模樣。
軼司臻,他要怎麼做…怎麼做…
“不…是。”
哭腔完全暴露,何靜之全身如骨裂般疼痛。這種假象般的疼,是無可奈何與絕望的。
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二十幾年如一日,一直都摔落在鬆露山的那個大洞裏,早成了一截截白骨。
“我要殺了你…哈額…殺了你軼司臻…”
“……”
滿床旖旎仍在,胸中的悲切如潮。
“好。”
似乎出現了幻聽。
急切的動作轉停,微剩薄涼的手在心窩處流轉:“你想如何殺我。用劍、用刀,還是要將我五馬分屍、再滅了軼府滿門。或者想替胡殊報仇…”腿肉一痛,手指抓在上麵留下深深的痕跡,“放狼狗來咬我?”
“再或者…用奇門異術詛咒我。”
“!”
感覺到身下人的震抖,軼司臻心頭一沉,片刻後突然大笑起來,“哈哈…真的呀靜之,蘇瑚同我說時我還不信呢。”
“你於我…”聲音漸漸沒了起伏,又恢複成冰冷的模樣,“太過殘忍些。”
話罷,溫柔不再。他被猛得翻身按入舒軟的錦被中,雙手折在身下,昏暗一片刻畫出無法逃離的害怕。
寬厚的手凶狠地掌箍在肌膚上,力氣大,擺弄的姿勢幾乎要將他反折疊起來。
*(求放過,這個對話是劇情需要嗚嗚)
“!!”
痛順著尾骨一下子頂到腦仁,唇齒裏血鏽味開始彌漫,由身後的激昂帶出來的股股淚水,濕透了綁眼的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