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磊立在廊下的陰影裏發呆。
不遠處,林丹慧房間的窗戶開著,劉姨正在替她試嫁衣。
嫁衣是林母生前繡好的,林丹慧格外地珍惜,小心翼翼地輕撫著嫁衣上的皺褶。
劉姨將她扶到鏡子前,將一個紅色妝匣打開了,從裏麵取出一隻小小的鳳釵。
“李二算是用心了。這些首飾雖算不上頂好,但已經是他能拿出來的最好的了。”她說著,替林丹慧將鳳釵別上了。
林丹慧看了看鏡中難得打扮得如此隆重的自己,和聲回她:“這些首飾我估計也就成親那日戴,根本不需要買太貴重的。李二……不,仲熙哥待我很好,我很知足。”
“真是女大不中留。”劉姨忍不住打趣她,“這還沒嫁過去呢,就這麼替夫家著想了。”
林丹慧止不住紅了紅臉,嬌嗔出聲:“劉姨!”
任磊將目光收回,閉上了眼睛。
千年的時光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當年她身穿嫁衣的樣子依舊無比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
滿目囍字的新房中,他用興奮得微微顫抖的手掀開了她頭上的蓋頭。蓋頭之下,是她豔若春花的臉。她笑得燦爛,像二月裏怒放的迎春。
“狀元郎,恭喜你終於抱得美人歸!”
“阿嚏!”劉姨突然打了個噴嚏。
“入秋了,天變涼了。”劉姨一邊說,一邊想去關窗。
林丹慧卻動作敏捷地攔下了她,而後走到窗邊看向陰影裏的任磊,有些擔憂地問他:“阿磊,你還好嗎?”
任磊低著頭:“我有點悶,想牽馬出去走走。”
“那你去吧。”林丹慧並未說什麼,隻柔聲回他,“早去早回。”
目送任磊出門,林丹慧坐回梳妝鏡前,輕輕歎了口氣。
“怎麼了?”劉姨不解地問。
林丹慧看看身上的嫁衣,出聲解釋:“我要出嫁了,阿磊大概是觸景生情,想他的妻子了。”
“阿磊的妻子?”
“嗯。”林丹慧篤定地點點頭,“阿磊很喜歡他的妻子。現在他的妻子已經投胎轉世了。他經常想她,但是人鬼殊途,為了不打擾她,他一直忍著不去看她。”
“想不到阿磊還是個癡情種。”劉姨聽罷,也忍不住出聲感慨。
河邊,任磊正在洗馬。
他收斂了一身煞氣,身上都是林丹慧的氣息,所以馬兒待他親近,任由他洗刷自己。
任磊洗得認真且仔細,將馬兒的每一根鬃毛都照顧到了。
“要好好保護慧慧。”洗過馬,他輕撫著馬兒油光滑亮的毛發,柔聲叮嚀。
這時候正是姑娘們出門浣洗的時候。他身材高挑,模樣又俊,在河邊呆了許久,讓一眾的小姑娘都看得有些心馬意猿。
有幾個膽大的,走近了跟他搭話:“這位公子,從前怎麼未見過你?你是村裏的人嗎?”
“你們見過我的。”任磊的目光掃過眼前說話的小姑娘,“我是林丹慧的式神阿磊。”
“不是吧?”幾個小姑娘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要是往日,她們聽到這個名字就要尖叫著跑開了,但是現在她們卻隻覺得任磊讓人親近,“你怎麼變得這麼好看?丹慧姐姐還能把人變好看嗎?那能不能讓她也給我們施個法?”
“她不會這樣的法術。”任磊出聲回話,“我生前就長這樣。”
“你長得真俊。”姑娘們齊聲誇他,“以前一定有好多姑娘喜歡你吧?”
不知想起什麼,任磊的麵色又柔了幾分:“我們那個時代,小姑娘會給喜歡的男人送花,用自己繡的手帕裹著。”
“那男人會給喜歡的女人送什麼?”姑娘們好奇地問。
“送玉。”任磊回道,“通常還會附上一首情詩。不過我不會寫詩,我隻會舞刀弄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