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這便過去。”秦懷德的神色不知何時已經整理好,看向秦瑾瑤的眼神恢複了往日的嚴肅。“瑾瑤啊,往後必得照顧好你妹妹。若不然,這明德館你也不必去讀了。”
說完,長長的青衫一揮,秦懷德隨著秦月瑤離開了小院。
秦瑾瑤不由苦笑一聲。可憐母親這一生,竟愛了這樣的一個人。
“姑娘可難過?”小桃湊上來,伏在秦瑾瑤膝上。
“來之前便知道是這樣的人,有什麼難過的。”秦瑾瑤的眉心緊蹙,語氣卻十分清淡。“我隻是在想,父親說對不起我母親,到底是什麼意思。隻怕,當年的事確實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
小桃看著秦瑾瑤如月色姣好的容顏,忍不住歎氣一聲。她家姑娘這一輩子吃了許多苦,然而待人待事依舊豁達通透,實在是難得。
“罷了,這件事一時半會也理不出頭緒來,再放放吧。”秦瑾瑤道。“上回蒙攝政王搭救,我欠了他好大的人情,總不能隻留了一封信便罷了。我那箱子裏應該還有兩匹織雲錦,顏色都粉嫩好看,你送給碎玉。老年缺覺,你把安眠用的玉如意送給白管事。至於攝政王殿下,我送旁的都不妥,便把那塊紫青石硯給他,再捧兩盆菖蒲子讓他時常瞧著,也省得案牘傷眼。”
“姑娘是要把咱們的箱子搬空了嗎?”小桃驚道。“攝政王府也不缺咱們這點子東西吧。再說那紫青石硯可是您最喜歡的一塊硯台啊。”
“人家可是救了你主子的性命呀。”秦瑾瑤捏著小桃的鼻尖笑道。
“好吧好吧。隻是這些東西不少,咱們又要避開何氏的耳目,隻怕要讓祥兒幫忙了。”
“無妨,我自會想法子支開平兒和貴兒。”秦瑾瑤道。“不過,你說的也有理。我身邊隻有你和祥兒可用,實在有些忙不過來。”
“姑娘買些丫鬟吧。”小桃美滋滋道。“這樣我就可以做大丫鬟了,省得我手底下就一個祥兒,還不舍得欺負她。”
秦瑾瑤被小桃逗笑。“算了吧。你主子現在還不打算那麼張揚。要是何氏知道咱們手裏有六萬兩銀子,比整個秦府加起來的銀子都多,她指不定怎麼對付咱們呢。”
“嘻嘻,我最近可是連點心都沒買,平兒總過來打探,我就說全靠夫人給的月例過活,平兒信以為真呢。不過,話說回來,最近何氏如此消停,倒教我不習慣呢。”
“月瑤到底靠了我才進明德館,她總要顧忌些。再說,隻怕臨安公主也教她個乖。”秦瑾瑤說道。
然而實際上,何氏並非無所行動,她近來正與臨安商議著,給秦瑾瑤選夫婿之事。如今秦瑾瑤已快及笄,及笄後一兩年便可嫁出去。到時候忙著成婚生子,應付公婆,自然不會,也不能再探查當年之事。
當然最要緊的,是要找一位能被臨安捏在手裏的夫婿。到時候,若真是想做什麼,也比現在不打眼多了。
隻是這人選,何氏與臨安都還在考量之中。高嫁,她們不放心。低嫁,對名聲不利。二人一時便猶豫起來。
不出兩日的功夫,秦瑾瑤的謝禮被送到了攝政王府。
白管事一樣樣瞧過去,胡須笑得一抖一抖。“瞧瞧,瞧瞧,這秦姑娘想得多周到。”碎玉在旁邊抱著織雲錦連連點頭。“是啊是啊,白管事,你說秦姑娘這麼好,能不能嫁到咱們王府來啊。”
“咳咳。”白管事咳嗽兩聲,往旁邊看了一眼。
碎玉瞧見顧修延的身影,立刻沒了聲息。
“這是誰送來的?”顧修延狹長的鳳眸輕瞥,厭惡之色顯而易見。
白管事趕緊解釋道:“殿下,不是哪位大臣想不開,這些東西是您上回搭救的秦府大姑娘秦瑾瑤送來的。秦姑娘說,這玉如意……還有這硯台是送給殿下您的,雖說不如咱們烏金硯貴重,但老奴瞧著也不錯。”
顧修延沒再開口,隻是望向那兩盆菖蒲子。這兩盆菖蒲長得極好,又顯然是經過修剪,因此看上去賞心悅目。
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秦瑾瑤一雙素手修剪菖蒲的模樣。
“殿下,您的硯台和菖蒲若是不要,都送給碎玉吧。”丫鬟碎玉求道;“秦姑娘的東西,我都喜歡。”
顧修延微微蹙眉,沒有開口,隻是墨色衣袍翻飛,大踏步離開了府邸。
白管事見狀嘿嘿一笑,看向碎玉道:“碎玉丫頭,你是沒這個福氣了。來人,把殿下書房裏的烏金硯換成這塊紫金石硯,再把兩盆菖蒲好好擺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