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秦瑾瑤來說,其實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她今日帶了四個人證,一位是原先在府裏侍候的老奴,一位是蘇媚蘇姨娘,一位是平兒,還有一位則是顧修延找到的當時宮裏的一位宮女。
四個人的證詞說完,就連趙漢臣都覺得,這案子基本上沒什麼懸念了。
這位何氏何芝蘭,的確是殺人無疑。趙漢臣想到自己方才還在與這個殺人凶手談笑風生,忍不住蹙了蹙眉。
轉念想起方才那證人蘇媚又提到臨安公主乃是幕後指使,趙漢臣又覺得甚為棘手。臨安公主好歹是當今皇帝的親姑姑。
這等案子,豈是他一個小小府尹能審的?
至於何氏,她幾乎是癱軟著聽完了所有的證詞。秦月瑤因身子不適被送回府上,秦懷德則坐在那一聲不吭,但臉色則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老爺,老爺。”何氏帶著顫音喚道。
秦懷德抬眸看向她,眼裏竟是一片猩紅,嚇得何氏不由得向後躲去。如刀眼色,往往最為誅心。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何氏心裏涼透了,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但在數位證人麵前,這些話顯得蒼白而無力。
“何芝蘭,想當年,我何等信任你與你母親。沒想到,沒想到你們竟然是殺死燕兒的罪魁禍首!”秦懷德的拳頭重重在桌案上砸了數下,鮮血頓時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
他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枕邊人,竟是殺了燕兒的元凶!
“我……”何氏徹底語塞了。她看向秦瑾瑤的眼神顯得絕望萬分。何芝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本是想送秦瑾瑤入大牢,沒想到最後入大牢的竟然是自己。
“殺人的是邱雅兒和蘇雨,與我沒有關係,與我沒有關係。”
“往來的書信都已擺在這了。”蘇媚輕聲歎道。
何氏聽見她說話,氣得一把抓上了蘇媚的臉。何氏的指甲修得尖銳鋒利,這一巴掌下去,竟然在蘇媚的臉上抓出五個血道子來。
何氏像是抓狂了一般,仰天喊道:“蘇媚,你瞧,你毀容了,你什麼都不是了。沒人會相信你了。我是無罪的,我是無……”
話音未落,衙役已經把何氏狠狠按在地上。擾亂公堂,這罪名可大了。
“放開放開。”趙漢臣攔道。何氏好歹是臨安公主之女,總不能太拂了麵子。
“何夫人,本官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你說,這事你到底認不認?”趙漢臣問道。
沒等何芝蘭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她認!”
接著,是小廝高聲喊道:“臨安公主到!”
“母親來了,母親來了。”何氏慌慌張張地起身,但卻又一次被衙役按在了地上。
臨安進門便瞧見何氏一身髒亂的樣子,忍不住蹙了蹙眉。“本宮聽說有人狀告小女殺人?”
說著,她的目光淩厲地看向秦瑾瑤。“秦瑾瑤?不會是你吧?”
高高在上的臨安捏住秦瑾瑤的下巴,正要用力,便被一雙大手狠狠捏住手腕,幾乎要碎掉一般的痛感傳來,臨安頓時吃痛哎呀一聲收回手,這才發現方才幾乎要把自己手腕捏碎的竟是顧修延。
此刻,那人輕輕扶起秦瑾瑤,而後拿過秦瑾瑤手裏的錦帕輕輕擦拭著自己的手。似乎捏著自己的手腕是極髒的事兒。
然而他方才分明是隔著錦緞用的力。
臨安頭一回被嫌棄,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
“嗬,堂堂攝政王大人都到了,看來今日這案子的確不能善了了。”她今日一日豔色長裙,紅寶石頭麵熠熠生輝,紅唇雪膚,容顏雖老不敗。
然而顧修延根本沒有理她,而是看向秦瑾瑤,語氣陰沉道:“打量著本王是吃素的?這樣大的事竟瞞著我。”
“事發突然,我不是有意的。”小小的臉兒被埋在外袍的細細風毛裏。
顧修延看見她臉上的五個手指印,臉色越發鐵青。趙漢臣趕緊慌慌張地搖頭,“殿,殿下,是秦大人教,教女太過情急,才……”
顧修延的目光便淡淡掃過秦懷德。秦懷德似乎十分敏銳地感覺到今日是臨安與顧修延的較量,因此從二人進門的那一刻起便開始一言不發。此刻見顧修延看向自己,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伸出左手捂住了胸口。
“隻有這一次。”顧修延並不在意秦懷德是否心絞痛發作,依然看著他冷冷說道。秦懷德連連點頭,一點脾氣都不再有。
很快有人給臨安與顧修延安排了座次。秦瑾瑤則坐在了白管事身邊。何氏倒也想坐,但臨安似乎並沒有讓人加把椅子的意思。她隻好繼續跪坐在地上。
這一回,趙漢臣連拿著驚堂木的手都開始戰戰兢兢。在眾人的目光催促下,趙漢臣終於啟聲了。“方才臨安公主說,何芝蘭的罪名,她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