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新 藏 線 (4)(3 / 3)

遇見一行11 個人的徒步小團隊,於是我們一前一後地行進著。有了光亮的森林顯得顏色繽紛,我背著重重的行李在泥濘路上奮力前行,還要隨時注意不要被腳下的大樹根絆倒。這是一個真實的森林世界,我要跟著馬蹄的蹤跡才能找對路子。

山腳下有湍流的河水,我在一個遊牧的哈薩克人的住處,花了5元錢,吃了一些羊酸奶,討了幾個奶疙瘩繼續前進,奶疙瘩也就無聊時隨便啃啃,因為那東西非但不好吃,還硬得能崩掉你的牙。

我口口聲聲地說想要放牧,但真正哈薩克牧人的艱辛和寂寞誰又能承受呢?這戶人家已經是一個月內的第三次遷徙了。

下午的道路進入開闊地帶,我自己口幹舌燥得不行,所以時不時地打起一壺溪水就一頓猛喝。在快到終點站小黑湖時,我肚子一陣絞痛,開始腹瀉。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普通的拉肚子。沒想到後來我幾乎每走個十來步就要上一次廁所,之後的虛脫無力更是讓人難受至極。我強打起精神,直到住進事先訂好的一個小黑湖的蒙古包,便實在是一動也不想動了,一股熱氣從脖子根開始湧上整個腦袋。一夜未眠,吃了許多藥仍舊不管用。蒙古包的哈薩克男主人又太熱情好客,非逼著我們幾個住客喝酒,這一喝更是上吐下瀉,我不停地跑去蒙古包後頭的大石堆裏方便,小黑湖飄著毛毛雨,我又一夜未眠。

直到第二天,我虛脫得兩眼發青,最後我把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收音機,送給了一個馬夫,請他借我一匹馬送我到喀納斯。

同行的幾人說我應該是得了痢疾,但抵達喀納斯後就好得多了,我沒有急著去看湖,而是躺在一戶當地人家的木屋裏和一隻黑白花紋的懶貓一起打盹休息。

次日醒來,我去草甸的木質躺椅上坐下,強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四下很安靜。我感覺這兩年我似乎走完了一生的路,走得我身心俱疲,我是不是該回家了?我問自己。我決定第二天就搭車回烏魯木齊。

走在筆直而漫長的道路上,一旁是森林和草場,牛馬成群;一旁是蜿蜒盤繞色彩絢爛的河流,奶白色、深藍、淺綠。朦朧晨霧彌散在河麵,橙黃的白樺樹葉映著水光熠熠生輝。天空清澈,決定回家後,我的步伐變得輕盈了許多。

路邊,融雪隨著金黃的落葉掉入積水的泥潭,泥潭中有我的巨大倒影。一旁的森林裏飄著晨霧,奶白色的湖水漸漸變成透亮的寶石藍。我抬頭繼續走,微風輕撫我的臉頰,不知不覺中凍紅了我的鼻尖,隨著時間推移,陽光愈加燦爛,我背著背包回過頭看了喀納斯最後一眼,然後轉頭,緩慢地走進溫暖而幹燥的陽光裏……

秋意漸漸退卻,我回到烏魯木齊,連日陰雨弄得這裏也冷極了。正愁沒錢的時候,麗江的朋友打來電話,他準備去別的國家遊玩,正好看見我的一堆雜物還在我們的合租屋裏,於是就幫我都變賣了,換得一筆錢打到了我的銀行卡裏。

在這段旅行的最後,我在白樺林青年旅舍碰見一個有趣的人,他是個香港人,留著半長頭發和八字胡,個子瘦小,自稱流浪旅行者。他說自己很愛國,心裏有個中國夢,所以每次行走都在背包上掛一麵紅旗。而由於這麵國旗,路上常常有很多人主動停車載他,提供他吃住,甚至還有闊氣的直接給他人民幣,半年的旅行他收到近5000 元的“施舍”。我不由感歎,原來旅行的有“趣”,是走出去,取回來呀。

後來我一路自西向東,途經哈密、蘭州、鄭州……從荒蕪漸漸靠近中心,在北京下完第一場雪後,我訂了回家的廉價機票。

回到原本的生活軌道,固然會有很多的瑣事等著我去麵對,但我並沒有在回家之後對趨於平淡的生活感到煩躁。我不知道我的未來會是怎樣,也許仍舊有許多迷惘和起伏,也許隻是在麵對和選擇時會更加從容。我不再予取予求,心態變得隨遇而安,但一顆心仍渴望去探索未知的事物,也希望能在行走中找到平和的心境。

我渴望在漫長的旅途過後,能過這樣的生活:歸隱於田園,行善行之事,修身養性,怡情山水,泛舟書海,唱遊天地,鄰裏坊間,其樂陶陶,這就是我理想的幸福,而最重要的是,有你為伴。

讓我魂牽夢縈的世界,我會慢慢地、不慌不忙地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