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葉伊遙把玩著文凝宵從京城帶回來的纏枝步瑤,轉過頭看著矮桌上狼吞虎咽的主仆二人,
她漫不經心的問道“大半夜翻城牆好玩嗎?”
春草從比臉還大的碗中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下箸如飛的主人,
對著葉伊遙解釋道“嘿嘿,小姐,我們這不,歸家心切麼”。
葉伊遙看著一臉憨相的春草和還在吃麵的文凝宵,沒好氣的說“是嗎?要不是守城軍士認識你們,你們怕是現在已經變成篩子讓雲姨拿去和麵了!”
春草一聽這,當場就急了,直接放下筷子說道“開什麼玩笑?我們小姐哎!那可是曾經一夜屠了蕭國整個營地的人”
誰人不知毒匕首,想當年文凝宵離家出遊正遇蕭國侵擾。
當天夜裏,一馬,一人,一匕首。深夜獨自潛入敵營,睡夢中取主帥性命。又用火油燒毀帳篷、輜重等。
第二天黎明時,蕭國大軍早以毫無戰力,隻得退守。
春草說完看了看對麵明明笑的和風細雨卻目光不善的人,突然打了個冷顫。
考慮到眼前這香噴噴熱湯麵,她咬咬牙,利落的站起來,端起碗,用筷子使勁兒扒拉完碗裏的麵,拿手快速的抹了抹嘴。
對著文凝宵同情的說道“那個,小姐,我去給你看看蘭若弄好洗澡水沒有!真是的,這也太慢了!”
說完,仿佛背後有猛虎吃人一般,快速的竄了出去。
文凝宵卻一臉的鎮定自若,慢悠悠的坐在榻上端著碗,一連吃了三碗熱湯餅,這才抬頭看了看還在梳妝台前挽發的人。
她歎了口氣,用茶杯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走到葉伊遙的身後,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步搖,利落的盤了起來,低笑著說“這大晚上的,就不能明天再試嗎?”
葉伊遙歪頭看了看隻別著一根白玉海棠簪子卻立如鬆柏的人好一會,翻了個白眼“就不!”
文凝宵被她小孩子的幼稚舉動逗笑了,日夜兼程的疲憊感突然間一掃而光,熟練的拿起銅鏡旁的頭油細細的抹著,邊抹還邊背一首童謠“
鐵不鐵,紙做衣,騙的皇家萬兩金,
贏不贏,通豺狼,哪管家國得與失。”
葉伊遙聽後,不自在的拿起桌上的茶,微微的抿了一口不自然的說道“怎麼?我寫的不好嗎?”
文凝宵自然不敢說不好,她理了理話語說道“當然不是,特別好。這童遙一語道出了邊疆的困苦和咱們丞相的貪得無厭。我出發的時候,京城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了。這個和戰報也就前後腳,落澤深帶著軍隊應該快到京郊了,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葉伊遙用手中的帕子抵著嘴,輕輕的咳了一下緩解了喉嚨的不適說道“不是我怎麼辦?是我們的丞相大人怎麼做,所謂對弈,怎麼也要看看對手的棋路不是。”
文凝宵看著燭光下女子微紅的臉頰,皺了皺眉頭,手上的功夫更加的利落起來,她有些惱怒的說道“我覺得這樣著實不好,給我半月時間,我快去快回,親自去他府上,保證一個不留還不行嗎?”
說完她仔細的把新買的步瑤插進發間,雙手整了整梳好的發髻。
葉伊遙騰的站了起來,一雙丹鳳眼直直盯著對麵的人質問道“然後呢?讓大家說毒匕首果然名不虛傳,現在連自己人都殺了?再說,對他來說這麼體麵的死不適合!而且根本就沒什麼用,等到他的族人上位後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的!最後可憐的隻能是百姓。”
文凝宵聽到這話後原本就清冷的眸子更加的玩世不恭起來。
她雙手抱臂,聲音比平時越發的尖銳了。“我不殺他,名聲就能好了?既然他不夠,那就連帶他的同黨都殺了!”
葉伊遙一臉的無可奈何瞧著身旁孑然一身站著的人,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肅殺。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急促的深吸氣,心裏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能和一個人形兵器較勁,她隻是武力值太高了導致思維跟不上而已。
隨後又把手上的茶突突地往嘴裏灌,努力讓自己平複心情。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文凝宵!你想想你說的是人話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不清楚嗎?”
文凝宵肯哼一聲說道“我隻知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他落澤深十年前讓我們家破人亡,十年後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你和魔鬼比殘忍?你也是魔鬼嗎?你跟我來!”
說完葉伊遙拉著文凝宵的手快步的走到廊上,用手指著後院,看著低矮房子裏星星點點的燈光說道“你看那裏,那是我們僅有的親人,你想過他們沒有?你想過後果沒有?你想看著他們繼續隱姓埋名,永遠回不去故鄉嗎?你想看著我們爹娘的骸骨永遠在這幹枯的邊塞靈堂裏,永世不能入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