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葉伊遙也不管身旁之人,自己一個人啜泣著。
文凝宵看著雙手抱著自己瘦弱的身軀的人,微微歎了口氣,隨著她緩緩的蹲下。左手給眼前人擦拭著淚水,右手緊緊的捂著另一邊冰冷的肩膀,神情有些無奈,輕聲的說“但是,活著的人就不重要了?我知道你想什麼,也知道你準備了很久,可是你知道這步走了就沒有回頭路嗎?”
葉伊遙低著頭,把頭紮進自己的腿間,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嗡聲的說“我知道!”
文凝宵說道“嗬,知道?與虎謀皮?就是你的做法?”
“這件事已經十年了!十年了,宵!你知道嗎?”葉伊遙掙脫了文凝宵的手,反過來死死的按著她的肩膀說道“每一天,每一晚,每一個生日,每一個新年!每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我都會看到他們。看到那些冤死的親人,他們個個紅著眼睛,血紅色的皮膚沒有一塊好的地方。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都站在奈何橋旁,默默的看著我,問我怎麼還沒有給他們報仇,問我是不是忘記了他們了?”
文凝宵看著哭喊的歇斯底裏的人,慢慢的直起身子,扶著她坐到走廊前的石階上。讓人靠在她懷裏,輕輕的拍著。
葉伊遙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我至今都記得十年前的清晨,他帶著人,說我父親對上不敬,說我父寫反詩,說他已經死了,說要三族流放!我當時好害怕呀,宵,我眼看著他們抄沒家產,看著他們中飽私囊。看著他們在途中調戲我的家人,看著他們毒打母親。可是那時所有人卻緊緊的依偎在我身邊,告訴我別害怕。我看著他們保護我,看著他們一個個被折磨致死,看著他們被推進火海。那時的我好沒用呀,除了怕,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敢!”葉伊遙用手胡亂的抹著臉,抱緊了身旁的人,
“宵,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文凝宵握著葉伊遙的手,輕輕拍打,安慰著她,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依依,我知道!可是,葉夫人最後是說的是讓我們好好活著!不是讓你用命去博。”
葉伊遙偏執的責問道“什麼叫好好活著?怎麼才算好好活著?讓活人安然,讓死人瞑目才算好好活著!”
她緊張的注視著對麵褐色的雙眸,迫切的想要得到讚同,想要從對方的嘴裏得到肯定。
可是此刻文凝宵的眼裏卻如同一灘死水一般,翻不起半點漣漪。
半晌兒,葉伊遙用力的掙脫了兩人緊握的雙手,她怒不可遏的說道“文凝宵,你是不是全然都忘記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文凝宵看著質問她的人,心裏的難受一股腦的湧了出來,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組合在一起卻變成了比她的匕首還要鋒利無比的武器。
原來她是這麼想自己的,可是,即便這樣想又如何呢?沒有什麼是比葉依遙更為重要的,沒有什麼是除她以外不能放棄的。
文凝宵看著她的眼睛,目光堅定的回答道“是,我害怕,如果這件事情是要用你去賭的話,我認為這個仇不報也罷!”
葉伊遙卻一改往日的柔弱,她堅定的說道“可是我要!隻要我在一天,我就要把所有的族人帶回故鄉。我在一天,我就一定要讓爹娘瞑目,讓他們埋在故鄉的土地上!”
文凝宵被她的固執磨得有些生氣,她不想葉伊遙這般冒險,語氣也強硬起來說道“瞑目有很多種辦法,不需要這樣!”
葉伊遙擺弄著廊道上快要枯萎的海棠,冷冷的說“這是最好的辦法,而且,你父親是因為我家才被牽連的,我一定要保護好你!”
文凝宵看著蠻不講理的人,知道現在多說無益,鼻腔哼了一聲,靜靜地拿出匕首把玩著,“在你眼裏我是個怎麼樣的人?必須你要保護?你不欠我什麼!”說完便起身,快步向屋內走去,
“凝宵!”葉伊遙話剛出口就已經後悔了,聽到她說的話,更是知道不好了,她不想吵架的,起身叫住已經走遠的人。
文凝宵無奈的轉身,看著廊道上孤零零的白衣少女。
晚風吹起了她本就單薄的衣衫。
她雙目含淚,有道不盡的情愫。
最後文凝宵隻得上前拿自己的外衫包裹住她玲瓏的身姿,妥協的說道“太晚了,睡吧,這事既然已經開始了,我們就不吵了,但是!以後的事你必須什麼都告訴我!不要自作主張,否則,我不介意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葉伊遙低聲的答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