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臉婦人一頓,眼神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周身的衣飾,道:“依我看,這皮子連肉連骨頭,我出一兩半貫錢。”
一兩半貫,尋常農戶人家一年的收成都未必有這麼多。
圓臉婦人覺得這價位能震得住她。
這小夫人一看就是沒經過大世麵,哪裏懂皮子行情,聽了自己報的價錢保準心動。
皮子好是一回事兒,關鍵是黃狐狸還活著,皮貨行當收死物,但是也收活件兒,尤其是這種長得模樣不錯的小畜生,若是打理一番,送到縣裏的富貴公子玩戲,能得不少賞錢。
錢是一回事兒,最關鍵是臉麵。
眼前的小夫人了然地點點頭,卻從她手裏將尾巴拽回去,“我先去別家再問問,貨比三家嘛。”
圓臉婦人猛地出手拽住籮筐,對上她疑惑的視線,和善地笑了笑:“小夫人不知道鎮上的門道,我家是附近頂厚道的皮貨行,這價已經是多了。去別家還給不了這多呢。”
慶脆脆人小力氣不少,將籮筐拽到懷裏,“老板娘說得話,我自然是信的。隻是有人家跟我說紅褐色的狐狸頂好,一條尾巴毛套上細絹布就是一條好毛領,光這一條狐狸毛領就能換一二兩銀子呢。”
她重新背上籮筐就要走,圓臉婦人沒料到她竟然還懂狐毛衣料的行價,被拆穿也不慌,出聲攔道:“那狐毛領子做衣裳得針線,得梳理,哪是什麼人家就能會的。”
“這樣吧,我出三兩銀子,換你籮筐裏這隻狐狸,怎麼樣?”
幾句話轉眼就是翻倍,慶脆脆信她才有鬼。
她繃著小臉搖搖頭,目光已經在看對麵那家店鋪,悄聲嘀咕:“那家好像也是皮行吧?”
圓臉婦人耳尖,急忙示意一旁的小二。
小二攔在她跟前,討好地躬身,“小夫人別急,我們家生意有老爺鎮店,他眼神好,不然讓他估個價?”
被請到後堂坐著,沒一會兒一個頂著肥碩肚子的大爺八字步進來,左手握著青色鼻煙壺,隨便拱拱手,再一次將籮筐裏的狐狸翻撿著看。
過半晌,粗糲著聲音道:“四兩,若是嫌少,就去別家吧。”
王二哥告訴她這家行當真正做主的就是老板娘,在店裏說一不二,就連老板都不敢多嘴。
慶脆脆視線從門邊那雙紅布繡鞋上收回,見這老板背著不看自己,其實眼風忍不住偷瞄外邊,就隻這又是一場戲。
“那就再看看吧。”
她也幹脆,再把籮筐蓋好拴嚴實,嘴裏嘀咕道:“村裏人都說這紅狐狸是吉兆,換個五兩銀子都虧呢,是在騙我嘛?”
臨出後堂還衝著老爺笑笑:“勞煩您一趟,我再去別家看看,若是別家的價錢沒您家的高,我再來。”
“小夫人,貨比三家的道理誰不知道,若是你從別家比過後再來,我們可是要往下壓錢的。”圓臉婦人笑著提醒道。
慶脆脆比她還豁達:“沒事,若是您家還降,我讓我當家的辛苦點,多走上半天路,去縣裏的皮貨行換也行。人家都說縣裏的東西更貴,我們碰個運氣。”
圓臉婦人笑不住了,心說你送到縣上,少說能換八兩銀子。
這一來一回,自家不就虧了三兩銀子。
更何況對麵那家,未必不願意用五兩銀子收。
“都是鄉裏人家,這樣吧,我家出五兩,算是跟您結個善緣,你看行嗎?”
一步已經跨出門的慶脆脆嘴邊浮現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