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賬的夥計去後堂稱銀子,慶脆脆摸著籮筐裏狐狸柔軟的耳朵和圓臉婦人說話,“我當家的時常來您家,說您做生意憑良心,我原是不信的,現下倒覺得你是個菩薩心腸,連麵相都跟廟裏的娘娘似的。”
圓臉婦人受了誇,心裏也歡喜。雖然讓了不少利出去,倒底沒白便宜別家,“你當家的是?”
慶脆脆算著人也差不多該進來了,一直盯著外麵,瞧著熟悉的身影,急忙招手,“那個就是我當家的。我們是花溪村王二家的,前一陣子剛成親。”
圓臉婦人一愣,果然是往日定時來的王二麻子,倒是換了一身新衣裳,人瞧著精神不少。
就連臉蛋都光淨不好,這麼一看,臉上的麻子其實也不多,也是個英武的漢子。
往日來不是一身血糊糊的味兒,要麼臉上一團髒一團花,問就是進山砍柴沒時間打理。
農家人養活過日子的辰光都嫌棄不夠,哪裏還有功夫收拾臉麵。
果然成親了,有娘子照應,瞧著過得不錯。
這些年雖說收王二的皮子是心善,其實從他身上賺了不少。別家人做生意愛看風水,嫌棄他的名聲,要麼不要他的貨要麼就往死裏壓價。
自家收的時候不能說不壓價,至少壓得不狠。
圓臉婦人笑了笑,從小夫人眼波流轉的麵目上收回視線,心說王二是個木訥的,新娶的媳婦還是有些本事。
那狐狸皮子若是讓她家王二背進來,最後成交必定是一兩半貫錢。說不準還要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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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張灰兔皮子換了一百個銅板,王二麻子揣了五兩銀子在胸口,恨不得插上翅膀衝回村裏好好藏起來。
他還是頭一回拿上這麼多沉甸甸的銀子。
慶脆脆拉著人先去了銀鋪子,換了四貫錢,另外的一兩讓丈夫好好收著,“狐狸皮不好獵,有一回就很難得,趁著有餘錢,把家裏的東西添補些。”
籮筐裏沉甸甸的,王二麻子生怕被人惦記上,悄聲道:“你家嶽丈家的三貫錢先還了吧,是給你的聘禮,我不想拖著。”
兩人想到一處去了,慶脆脆一想到昨日慶翹翹來說得話就覺得惡心,不僅要把三貫錢還了,還要把嫁妝要到手。
這一回她要張揚地從村裏過,盤算著家裏有些家件要搬回自己的小院子,兩人買妥帖東西,已經是日中天。
從路邊的茶廬花了一銅板換了兩碗白水,兩人吃了手中的餅子,往村裏趕。
落日餘暉映在兩人麵上的時候剛進家門。三葉子就在門口等著,乖巧地搓著小麻繩,叫他們回來眼神一亮。
慶脆脆將背簍裏的小白甜米糕遞給他,囑咐好好再等一會兒,先回屋子將東西安置妥帖後,這才裝上三貫錢往娘家去。
一路上有好事的婦人指指點點,慶脆脆知道她們又在偷摸說自己的事情,那些髒話還沒跟王二哥說,他隻當又是在議論自己命硬的壞名聲。
經過村裏的大槐樹,慶脆脆眼尖,見李婆子又在人群中編排是非,揚聲喊道:“李婆婆,你往村裏傳我的話我都記著呢,明兒我要去裏正那裏論理,看看誰是誰非。你且等著吧。”
李婆子撩起眼皮,隻當她嚇唬自己,“呸!老婆子活了一輩子,還怕你個小輩。大家夥看看,瞅瞅慶家怎麼樣的破爛貨,連點”
她話沒說完,猛地有一個人影撲上來,哐哐兩拳頭砸在肩背上。
王二麻子皺眉瞪他,“老東西,下次再聽見你嘴裏罵脆脆,我王二要了你老命!”
李婆子哀哀喊疼,索性直接滾在地上撒潑,“來人,快看看呐,殺人的潑才,老婆子要死了”
她耍賴,王二麻子被踢地沒法子,慶脆脆將他扯回來,“李婆婆,你喊,看村裏誰幫你說話,你一張破嘴連累了整個村子的名聲。今兒我們去鎮上,鋪子裏掌櫃說我們花溪村都是懶漢,春日裏不下地,光圍在一處聽一個老婆子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