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四下的漢子婦人,“叔叔嬸嬸家誰沒個姑娘兒子,村裏名聲不好聽,還能娶媳婦聘姑娘?”
李婆子眼看沒人幫她,扯開嗓子嚎:“怨我老婆子,分明是你自己不守婦道”
“你瞧著了?我和誰?你敢現下跟我去裏正那邊說?”慶脆脆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眼尖已經看到大嫂子的背影,衝那處喊道:“且等著,明兒到裏正那邊跟你算總賬!”
一說到裏正,李婆婆乖覺不少。
慶脆脆握上籃子往慶家走,這麼一番鬧,有眼熟的婦人問道:“脆脆,這是回娘家?”
認出這是小芬娘,慶脆脆換了笑臉,“嗯,走娘家。出嫁的時候三貫錢的聘禮寫了欠條,今兒攢夠了,給我娘家送去。”
慶父在村裏也說過這事兒,有的人不信,信了也覺得要到猴年馬月,王二麻子才能還上錢呢。
小芬娘往籃子裏看了看,果然是三捆紅布線繞好的銅板串子,而且底下還放了一條肥囊囊的豬板肉。
哎呀,這條豬板肉少說有兩斤吧,要是煉出豬油來,得有一大罐呢。
小芬娘看她們走遠了,湊在人群裏嘀嘀咕咕,“這王二瞧著窮酸,本事不小呢,這才幾天就賺了三貫錢,那一大塊豬板油少說得二十個銅子呢。”
“他有什麼來錢的本事,一畝地都沒,就能進山砍砍柴。”
“山裏淨好東西,獵上一頭野豬可能賣錢呢。”
“野豬?你倒是敢說,叫你當家的進山走一趟,野豬沒逮住,要是讓獠牙頂幾下,小命也沒了。”
“可不是,去年隔壁村花東村,六七個漢子進山攆野豬,囫圇個出來三個”
身後議論的主題已經變了,慶脆脆哪管她們說什麼,隻要將王二哥聘禮還清的名聲宣揚出去,誰還敢在村裏說他們偷偷摸摸。
哪家偷摸成親的還給三貫的聘?
到了娘家小院,還沒敲門,已經聽見院子裏她爹扯著嗓子罵人的聲音,聽幾句就知道是在說慶翹翹懶死,家裏連個灶火都守不住。
‘哐哐’敲門,慶父見是他們兩個,沒好氣道:“不過年不過節的,上門作甚?”
在花溪村,閨女回娘家是有講究的,要是動不動往回跑,有些碎嘴的就要說婆婆家苛待,到時候鬧得兩家都不痛快。
慶脆脆卻知道他爹絕對不是因為這才嫌棄,主要是害怕他們上門打秋風。
慶脆脆抬抬手裏的小籃,“三貫的聘禮錢攢好了,給家裏送回來。”
“你騙誰呢?昨天去,你還摳唆著說沒錢,今兒就有了?爹,肯定是她家沒吃的,來混飯的。”慶翹翹在後邊喊。
慶父已經順著大閨女的動作,看清小筐裏的東西,哪裏不知道真假。
原本繃直的臉頓時帶笑,將身後的二閨女扇一巴掌攆開,“進家說。”
女婿上門,就是再不喜歡,該有的東西都不能少。
慶母從灶上端了兩大碗熱白水,開櫃子抓了幾把瓜子花生,示意他們吃。
慶脆脆喊住她,“娘,這是給家裏拿的豬板油,你拿回灶上吧。”
慶母一驚喜,手裏攥了肉脂,“這得不少錢吧,你和女婿日子也不好過,用不著給家裏送。”
慶父一聽這話,攆人走,“大閨女回娘家沒點體麵貨,外人笑話不笑話。去去去,回灶上忙亂去。”
見她娘歡天喜地地出門,慶翹翹跟在身後纏著要豬油渣吃,慶脆脆微微一笑。
她娘是假客氣,她爹是真想要,一唱一和,場麵倒是不難看。
“爹,把欠條翻出來,今兒還給我們吧。”
慶父笑嗬嗬地點頭,走到裏邊櫃子跟前,一陣悉嗦動靜,手裏拿著一張白紙出來,“你看看,這是那天王二自己壓過的紅手指,一模一樣,爹好好收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