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丹心的臉蹭地紅了。
君止此刻臉色蒼白,薄唇染血,像是一件脆弱又美麗的藝術品。皎皎月光下,那張冰雕雪塑般的麵容放大出現在季丹心眼前,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見。
季丹心呆了幾秒鍾,突然火燒屁股般手忙腳亂地坐了起來,紅雲一路燒到了耳朵尖。
他環顧四周,驚訝地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剛剛那片梧桐林。
這是……瞬移了!?
季丹心轉頭看著還倒在地上的君止,這家夥既然有這種本事,怎麼不早用?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季丹心剛想伸手拉他一把,手伸到一半卻突然改了方向,轉而在君止眼前揮了揮。
對方毫無反映。
季丹心一時間不知心裏是什麼滋味,君止居然失明了……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方才梧桐林中屍橫遍野的景象,頭一次意識到,特衛隊隊員們雖然人前風光、受人敬仰,但卻是在從事一項無比危險的工作。
“你快走吧。”一旁沉默的君止終於開口了。他方才強行發動了乾坤傳送符,遭到靈力反噬,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他現在還沒有完全陷入到五感盡失的沉眠狀態,仍可以控製著口舌的肌肉說話,隻是由於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因此說話的語氣腔調都變得很奇怪。
“啊?”季丹心聞言一愣。
按理說自己冒險把人救了,對方不說謝謝也就罷了,第一句話怎麼也不該是趕自己走吧?
“喂,你還聽得見我說話嗎?不記得我的聲音了嗎?”問了沒兩句,季丹心便停了下來,他發現君止不光失明了,還失聰了。
君止此刻看不見對方的長相,也聽不到對方的回應,隻能自顧自地解釋下去:“謝謝你出手相救……可我……我逃不掉的……”他呼吸不穩,連說話都變得很費勁。
“夢魔……稍後一定會回來找我……這符咒傳送範圍有限,也不能、不能重複使用……隻能將我們帶去方圓五公裏內、隨機地點……夢魔素來擅長氣息追蹤,這點兒距離對她來說沒有用……她一會兒就會追上了……到時候連你也跑不了。所以……趁現在,快走吧……”
君止最後一個字說完,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安靜地躺在草地上,不再有任何反應。
季丹心卻聽得雲裏霧裏,夢魔?是在別墅中見到的那個女魔頭麼?對了,剛剛怎麼沒見她?
但凡季丹心有一點作為通靈者的常識,對於夢魔的名號也該如雷貫耳,更應該明白君止拚著反噬的危險發動符咒的良苦用心。可惜他剛剛覺醒靈力,還來不及惡補關於妖魔鬼怪的知識,對於通靈圈的了解也僅限於首座天師和止戈劍。
因此即便他聽明白了君止這席話的核心思想——夢魔一會兒就會追上來了,你快走吧——卻並沒有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也恍然不覺自己已經危在旦夕的事實。
他甚至沒打算就這麼獨自逃走,而是抱著一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態度,不慌不忙地拿出了手機,打算先給通靈者公會那邊撥個求救電話……
結果居然沒信號。
季丹心簡直懷疑那一紙符文將他們傳送到了什麼深山老林,他從來不知道a市周邊居然可以沒有信號。
沒辦法,季丹心收起了手機,傾身撿起了地上的金色錦囊。
就在符咒發動的一瞬間,這錦囊就和自己長了眼睛似的,重新飄回到他手中,跟隨他一起被傳送到了這裏。
這小小的錦囊中似乎藏著太多的秘密,但現在不是個探尋秘密的好時機。季丹心將錦囊收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著君止這麼一個大活人犯起了愁。
他知道君止傷勢很重,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治。
君止半天沒察覺到異動,還以為那突然出現的好心人已經走遠了。直到肢體接觸再度傳來——他感到有人雙手拉過了他的雙臂,笨拙地擺弄著,似乎是想將他背起來。
君止一時間有些無奈,有些感激,又有些替那人著急:“我知道你有法寶護身……”他想起了剛剛浮現在眼前的金色玉蘭花,輕聲歎了口氣:“可是到了夢魔那個級別……什麼符咒法器都沒有用……連止戈劍也不行……你還是快點離開吧,不要管我了。”
話音剛落,對方果然不動了。
季丹心身子僵直,死死地盯著君止露出的半截小臂。
當他試圖扶起對方時,不小心撩到了君止被劃破的半截衣袖。
月光下,君止小臂上的舊傷痕猝不及防地刺痛了季丹心的眼。
少年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差點以為是自己的傷疤轉移到了君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