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一響,張小月就抓起書包,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迅速衝出了教室。
她一路低著頭,一邊在心裏拚命祈禱一切順利,一邊時不時回頭去看,腳步匆忙又淩亂,像是在躲避什麼可怖的存在。於是她也就沒有意識到,自己麵前不知什麼時候攔了兩個男生。
那兩人就站在她的必經之路上,眼睜睜地看著張小月朝自己撞過來,卻隻是麵帶惡意地看著她笑,絲毫沒有提醒的意思。
在張小月撞上去的瞬間,其中一個更是誇張地跳了起來,捂著胸口大喊,“我靠,真的是軟的!”
“對不……”張小月道歉的話已經到了唇邊,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陡然變得慘白。她緊緊將書包抱在懷裏,身體微微蜷縮,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轉身就要朝自己來的方向跑。
可背後並不是退路。
這一耽擱,她之前躲避著的人,已經追上來了。
三個男生勾肩搭背地站在那裏,幾乎將樓道完全堵塞,大概是因為知道她插翅難逃,所以他們也不急著抓人,而是站在原地看她無望地掙紮,就像是貓在戲弄一隻可憐的老鼠。
其中一個男生更是故意往自己胸口拍了一下,嬉皮笑臉地說,“你怎麼不跑了?跑啊,快撞上來,讓我試試是不是真的那麼軟?”
張小月身體輕顫,蜷縮得更厲害了,像是要把什麼罪證藏起來一般。
從頭到尾,她沒有抬頭看過哪怕一眼。可是惡人們的麵孔,每一個惡意的表情,每一句惡心人的話,都已經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裏,讓她的脊背不斷地向前佝僂下去,似乎已完全無力支撐起這具身體了。
“你們……”她的唇囁嚅著,終於忍無可忍地吐出了一句絕望地低喊,“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嘿,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攔在她身後的兩個男生之中,叫大強的那個撇了撇嘴,“我們大壯喜歡你,隻是想跟你親近一下,交個朋友而已。張同學,應該不會連這點麵子都不給吧?”
“就是啊。”叫大高的那個也說,“一下課就往外跑,好像我們是惡霸,在欺負你似的。”
這句話讓五個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張小月卻隻覺得身上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從頭皮一直涼到肺腑。她的身體隨之僵硬起來,幾乎提不起一點動彈的力度,隻能半蜷著身體站在遠處,屈辱地聽著對方的調笑。
隻有心還在無聲地呐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要讓我遭遇這樣恐怖的噩夢?!
張小月原本隻是個最普通的那種女孩,成績平平,相貌平平,人緣平平,她就像是一粒融入河流的水滴,沒有任何一點出挑的地方,值得被這些人注意到。
雖然個性安靜內向一些,但並不妨礙她在自己的世界裏自在地徜徉。
這一切的變化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
也許是文藝彙演的那天,她站在穿著貼身舞台裝的女生之中,身材卻凹凸有致,跟身邊沒有發育的同學看起來那麼不同;也許是第一次來月經的那天,她毫無所覺地讓血液沾到了褲子上,被同學嘲笑了一整天才終於發現;也許是在剛剛到來的夏天,媽媽給她買了第一件文胸,卻被薄薄的t恤勾勒出了形狀……
她與身邊所有同齡的女孩都不一樣,這就是她的罪。
在從小女孩變成大女孩的過程中,張小月本身就已經足夠緊張慌亂、不知所措了,身邊還始終充斥著無數的喧囂與嘲笑。
男同學對她指指點點,故意當著她的麵發出誇張的笑聲,在她經過自己麵前的時候吹口哨,用惡心的眼神在她的上半身曖昧掃視。女同學於是也都都離她遠遠的,原本還能說上幾句話,現在都不肯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