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暴雨之後(3 / 3)

正屋婦人說笑的聲音沒避音,院子不大,很快傳到北麵屋子

矮板床上麵色蒼白的小姑娘悠悠轉醒。

蹲在一旁正繡花的人見她醒了,歡喜地拍拍手掌,“脆脆,你可算是醒了。”

慶脆脆認出這是自己在村裏最親近的手帕交,胡燕來。

她懵懵地順著對方動作喝了一碗水,嗓子裏終於不再像幹燒一般,道:“我這是在哪裏?”

鬼差大人不是說要送她去投胎嗎?

可這分明是她娘家呀!

燕來手裏的這個碗獨屬於她,碗沿上的小細口是她十歲時候不小心磕破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這是發生了什麼?

慶脆脆揉著生疼的腦袋咕噥道:“我這是怎麼了?”

胡燕來將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想要叫人,又聽院子慶家嬸嬸在和媒婆說笑,隻好作罷。

“你不記得發生什麼了?昨兒咱們去壩上戲水,大雨來的突然,往家跑的路上你沒留心,跌進河裏去了。”

她扯了凳子往跟前湊湊,“幸虧你沒出什麼大事,要是燒壞腦子,大好的親事可就白白溜走了。”

親事?

慶脆脆正要開口問,卻聽外間一道響亮的女聲傳來。

——“娘,爹從地裏回來了。”

這是她妹妹翹翹的聲音。

慶脆脆凝神去聽,下一瞬父親沉悶的聲音響起,同什麼人打招呼,緊接著有關門的聲音,人聲交談像是被攔住了,再聽不見。

她下意識蹙起眉頭,看燕來又在繡花了,悄聲問道:“外邊是什麼人來了?”

胡燕來同她一陣擠眉,“還當你是不好意思問呢。是春娘子,給你說親事的大媒人。”

說完,她倒先臉紅不好意思起來,“你昨兒燒地厲害,你爹以為你熬不過去,使喚人灌了狠藥,又怕沒用,預先托人給媒人講了。”

像是怕被別人聽去,胡燕來壓低聲音,“和你定親事的男方是大官,要是出了差錯,怕是要砍頭的!”

慶脆脆眨眨眼睛,有一瞬間熱淚湧起,可惜胡燕來顧著自己說話,並沒注意到。

遠遠的,有人在叫自己回家。

胡燕來收起針線,小心地將帕子收好,“得回家了。我娘在叫我,下晌再來同你說話。”

慶脆脆目送她離去,又慢慢縮回被子裏。

被子上有一股常年濕重的潮臭氣,可她怎麼都聞不厭。

她想不明白:自己不是凍死了嘛

怎麼一睜開眼還在家裏躺著呢?而且還沒有嫁人。

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被抬進縣太爺的後院,伺候了沒幾回就被厭棄。其後一年,在那個半步都不得邁出的後院受盡欺負,最後還被主母設計成她與外男私通,數九寒冬地剝光衣服凍死了。

其實死了之後,魂兒還在。

能聽到主母和伺候的嬤嬤談論如何處置自己的屍骨,如何給那外男錢,叫他遠走,更見到了吊長舌頭的黑白鬼差大人。

明明閉眼前,告知她要去投胎,是哪裏出了差錯嗎?

肉眼凡胎如何能同鬼差說話,更問不出究竟,慶脆脆深吸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管它是何玄機,隻要還能喘氣就好好活著。

出神間,聽到外邊父親恭敬又謙卑的聲音。

是在送客。

燕來說是那個媒人聽了自己跌進河裏的消息,所以來看她的。

想起這樁親事,她心有戚戚。

不管夢裏是真是假,那富貴的縣太爺府是萬萬不能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