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的山像姑娘一樣秀氣,山水相依,如今春日草長鶯飛。放眼看去各處鬱鬱青青,一派生機。
山泉不遠,一路過去,慶脆脆拉著三葉子,指著各種野菜說給他聽。
花溪村並不富裕,眼下正是春耕的時候,家裏的婦人們忙著下地灌水,等過了這時節,又會一蜂窩似的湧到山上。
順手摘了幾把下晌飯要吃的芽菜,沒過多久就到了山泉水旁邊。
這地方算是村裏河流的上遊,往日她很少來這邊,這裏鄰靠大山,若是驚動野獸呼救都沒人聽見。
出門前已經背了籮筐,她從四近尋了趁手的尖利石頭,分給三葉子一個,兩個人哼哧哼哧,沒一會兒就裝了一籮筐。
壘灶的泥土講究,這種溪邊經久衝刷後留下的河水淤泥再加上灘上的黃泥拌在一起最合適。
籮筐有她腿高,裝滿泥土猛地一下還站不起來,好不容易弓著腰起身,“三葉子,你走在嫂子前頭,嫂子背著籮筐泥,走地慢。”
兩人走走歇歇,瞧著不遠處的小茅草屋,慶脆脆長籲一口氣,下一瞬就見土路上奔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三葉子最先看見人,低呼一聲‘二哥來了。’
慶脆脆扶著腰靠坐旁側的一塊石頭上,看他著急地趕過來,笑了笑,“三葉子說你晚上才回來,我就出門忙活了。家裏鍋裏有麵片湯,吃過了嗎?”
哪裏還顧得上吃?
王二麻子見她一頭汗,再看滿籮筐的黃泥,將麻繩解開自己接過,“我來背。”
他生得人高馬大,一籮筐黃泥上背像是一點分量都沒有,連腰都沒彎一下,瞧著他臉上不喜蹙著眉峰,慶脆脆伸出指頭在他額間撫了撫,“別皺眉,小老頭似的。”
王二麻子鼓鼓臉頰,見三葉子眨巴著眼睛看他們,心裏害羞,卻強撐著表明自己立場,“都說了不要你做粗活累活,你昨天明明答應過的。”
就因為她答應的好好,所以今天才放心出門的。
要不是去鎮上賣柴需要回家用籮筐,他都不知她竟然出門挖泥,而且還背了這麼重的一筐。
遠遠瞧著,她小小的一個,因為背上這麼重,整個人都弓起來了,而且還得照顧三葉子。
王二麻子強撐著,覺得眼眶有些酸,想哭。
“你說了等我回來的。”
慶脆脆仰頭一直瞅他,見他果然眼角紅紅,嚇了一跳。
聽著他說話有鼻音,還以為是錯覺呢。
因為她做了重活,所以這是在心疼她?
慶脆脆握住他大手,往自己跟前扯扯,看三葉子已經跑到不遠處拽了雜毛穗子玩,看不到這處,軟著聲音撒嬌:“王二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呀~~~”
哪裏生氣了。他就是舍不得她受苦。
可他知道家裏又窮又破,脆脆怎麼會真的丟開不管。
而且,脆脆哄他的聲音真的好聽!像是
王二麻子抬頭看一眼自己門前的柳樹,有春風吹拂,細柳依依。方才那句話像是細腳伶仃的柳枝撓在心上一樣。
他費了好大功夫才硬下心腸,“那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慶脆脆忙點頭,道:“家裏的石頭灶台太矮了,我做飯不習慣,想著挖些泥土壘個小灶。就單眼灶那種。”
她指手畫腳地比劃著,王二麻子聽著她所說,一邊想象著,沒幾步路硬是走出了生機的氣息。
暗處躲在大樹後邊的一對小眼睛閃過不甘,視線久久地黏在那道嬌小靈動的背影上,直等到對方拐彎,消失在小路盡頭,才轉身離開。
——
慶脆脆自然不知道身後有覬覦的視線,一路歡快地到了家,將籮筐裏的泥土倒在院中空落的地方。
她估摸著這些不夠,便沒有動手。
見王二哥倒了泥土正在上手將院中的柴火收拾進籮筐,三葉子湊在一旁熟稔地往裏填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