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日頭上來,院子裏暖烘烘的。
她從屋中取了早上搓好的小細繩子,繞著門前的兩棵樹來回兩遭,然後將三葉子屋中的被子抱出來。
實打實上手才覺得這被子更難聞,而且入手內裏的棉花都是一綹一打結,實在算不上好蓋件兒。
她都不敢太用力拍打,實在怕不小心就是兩半。
被子曬到有光亮的地方,她看院裏兄弟兩個已經收好兩捆柴,就連籮筐裏滿當當地都是整齊的胳膊粗的大柴。
鎮上的人有錢,尋常不會親自去打柴,多是花點銅板買進,不過天氣漸漸暖和了,需要柴火的人慢慢不會多了。
王二麻子想趁著還有些時候,多賣上些。
一抬眼,看著冒著熱氣的一碗麵片傻眼了。
從早上到現在一點米水不進肚子,他早就餓了,卻不接,“你和三葉子先吃。”
三葉子有些饞,但是知道二哥還沒吃,道:“二哥吃吧。”
“吃吧,我和三葉子早上已經吃過了。”慶脆脆又往前遞了下,“吃了進屋裏,我有話和你說。”
王二麻子隻好接過,他的餓不作假,大早上上山下力氣,五髒六腑燒得難受,先喝了一口溫湯水,心裏惦記著去鎮上的時辰,三兩口扒拉幹淨。
進屋子,原本隻打算交代一兩句就出門的人,被他嬌小的妻子塞了一個錢袋子。
而且分量還不輕。
王二麻子掂量下,大概有百十來個銅板的樣子,結結巴巴道:“這這麼多錢,脆脆姑娘”
慶脆脆糾正他,“叫娘子,要麼脆脆,脆脆姑娘我聽著生分。”
王二麻子諾諾地將‘娘子’叫出口,心底又蕩出一點歡喜,“這錢?”
慶脆脆伸出三個指頭給他看,“這錢給你,第一,買兩斤棉花,半匹次好的麻布來。”
“第二,粗麵和細麵各兩斤,一包鹽巴,並一把新菜刀。”
“第三,家裏沒有一點種子,要去那些好一點的菜種回來,不拘什麼,湊夠一斤就好。”
想想,她又從床底的錢袋子裏摸了七個塞到他手裏,“這些換成雞蛋,一個銅板能換兩個雞蛋,別叫人家給騙了,回來的時候小心些,別擠碎。”
其實村裏人家也有養雞的,從她們手裏收回來更方便,隻不過她前腳換了,後腳滿村裏的人就都知道了。
她不想惹地閑言碎語。
王二麻子看著她細嫩的三根指頭,有些委屈,“脆脆,不然再說一遍吧,我沒記清楚。”心裏光想著脆脆為什麼有這麼些錢了。
慶脆脆又重複一遍,看出他神情低落,跟隻挨了打的大犬似的,主動解釋道:“這是我自己偷偷攢下來的貼己錢,現在先拿出來給家裏用,若是將來你賣了好皮子,吃肉的時候不準小氣。”
王二麻子連忙點頭,“都給你吃,所有的都給你。”
他能聽出脆脆是在安慰他,心裏澀然又有點酸。
脆脆姑娘這麼好,他肯定是前世做了天大的好事,如此想,也如此說,他隻是隨口一說,沒看到慶脆脆因為他說得這句話,笑容更甜。
“回來的時候天肯定黑了,走山路要小心些。我在家等你回來。”
說著踮起腳將他有些發皺的衣衫整理好。
她對他的好,從來坦然直白,一如他的情意。
王二麻子抿抿嘴,不會說好聽的哄人,隻是在她臉色不舍地撫了撫,“嗯,我記得了。”
銅板一轉眼少了一小摞,但是花在了刀刃上。
衣食住都緊跟前的事情,她想要把小家過得好,就不能吝嗇這幾個銅板,先把家裏照管起來,哪怕將來同夫君一起進山打獵,也有個好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