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妥帖的糧麵,二郎能空閑幾天,趕著春天纏綿雨水到前,先把小竹舍蓋起來。
她和三葉子沒力氣,全靠二郎刀快力氣好,後山有一片野竹子林,往日一到春天雨後,能生出許多春筍來,她惦記著野生春筍,也瞄上了那片野竹子。
目送丈夫出門,她回頭看了下不大的院子,心裏預估著竹舍的樣式,一步一步比量著大小。
因著村裏人嫌棄二郎克死人的難聽名聲,將人遠遠地趕在村東頭的山口上。說是村東頭,其實距離東邊最近的人家都要走一陣子。
反正這地方就是一塊野地,裏正也不惦記著他們一家三口的死活,任憑他們自在,那就沒什麼避諱。
慶脆脆也愛靜,粗略估計了大小,再想到竹子捆好成牆,必然是要費很多繩子,拉著三葉子再次出門,兩人從後山抱了好幾捆黃麻。
黃麻浸泡後,舊菜刀壓,一個伸拉抽出來,一下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麻皮抽絲剝繭,卷成一個麻線球,等到用的時候要是覺得過於纖細還能加股。
這些都是農家人做慣了的事情,往日慶家捆糧食的繩子都是她和慶母搓出來的。
她做起來順手,三葉子年紀小而且身體也不好,陪著做了一會兒,她把人攆回去歇一會。
有太陽屋子裏也不冷,一等日頭下去,慶脆脆就將外邊的被子收回來,叫醒三葉子,“吃後晌飯吧。”
村裏都是習慣兩頓飯,早上那頓飯後,一直到現在才吃。
也是估算著王二哥要回來了,還是早上的麵片湯水,依舊是滿當當的一碗。
三葉子吃得小肚子滾圓,聽她二嫂子的叮囑,兩隻小腳丫泡在暖呼呼的熱水了,小手還惦記著下午的活,兩隻小手來回一撚一搓,就是根小麻繩,雖然是最不起眼的三根並股,不下死力氣,也牢地很。
這一天過得太開心,三葉子猛地想起一事,“二嫂子,我今天忘記熬藥喝了。”
慶脆脆連呼遭罪,三葉子將外壁熏得黑遭遭的小藥壺拿出來,加了一小瓢涼水,蹲在石頭灶台跟前守著。
“這藥熬過多少回了?”慶脆脆看藥壺就放在三葉子的小木床底下,裏邊的藥材煮地都看不出原形了。
三葉子想一下,“二哥六天前從鎮上買回來的。”
他有些擔心,大嫂子嫌棄他吃藥費錢,大哥也整日說他是個漏底的小藥罐子,沒人養得起。
他那時候哭著說自己一定會少吃,可大哥不信,大嫂子像趕小雞一樣,將他和二哥趕出來了。
天有些黑,他看不清二嫂子的臉色,眨巴著大眼睛哀求道:“二嫂子,一回藥我能吃好幾天,你別把三葉子趕出門去。”
又想到自己今天吃了兩碗麵片湯,一點都不知道珍惜糧食,眼眶發酸,“三葉子肚子小,一天吃半碗麵糊糊就夠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把三葉子趕出去?
慶脆脆心疼將他攬在身前,“別怕,不管二嫂子過得好不好,這家裏永遠有一碗飯是給三葉子的。嫂子先前是看藥材都成了渣渣,忘了叮囑你二哥去鎮上換一副新的了。”
二嫂子身上有一股太陽的味道,暖烘烘的。
和二哥說的娘的感覺一模一樣。
三葉子挪著小腳丫往二嫂子跟前湊了湊,偷偷樂開花。
“三葉子知道嫂子下午為什麼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嗎?”
三葉子軟著音:“不知道。”
“咱們家裏的屋子不結實,嫂子想蓋兩間竹舍,其中一個是三葉子的。三葉子喜歡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子?
三葉子新奇不已,新房子還可以做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二哥以前上山的時候,他一個人悶在院子裏,偷偷跑到村子裏看別的小孩子玩,他們的家又大又漂亮,還養著小雞子。
哦,還有小豬仔呢。
就是他們不讓他走近,說他身上有惡病會傳染人,總拿泥塊和石子砸他。
慶脆脆聽他嘟囔著以前的事情,眼神不由一暗,王二哥每日天不亮上山打獵,哪裏有時間照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