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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早上忙到天黑,送走娘家人後,慶脆脆終於有機會將家裏前後梳理一回。
灶上已經安頓好,下晌飯的時候開過鍋,萬事無礙。
騾子也安置到了牲口棚。
王海和王豐的住處她不好進去,但是丈夫去瞧過,也妥帖。
三葉子的西邊屋子前桌後寢,床褥家件都齊全,晚上的時候也試著將炕燒上,睡前確定已經暖呼呼的,這會兒三葉子應該睡著了。
要說唯一不便利的就是水井有些太遠了,每次挑水要走半個村子。
或許等秦家的新房子落成後,兩家一並商量在近處鑿上一口新井。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腳上一陣熱意,慶脆脆低頭才發現丈夫已經端了熱水盆在給她泡腳,“看過三葉子了嗎?”
王二麻子點點頭:“看過了,他以前是和我睡,後來你來了,咱們的屋子也是挨著的,這還是第一回隔了半個院子睡覺,難免害怕些。”
“守上一兩回,等他習慣了就好。”
三葉子如今已經是大孩子了,若是還跟嫂子和二哥住在一處,一是外邊有閑話,二來對他沒好處,養成黏連不獨立的性子就不好了。
“忙了一天,我看你晚上沒怎麼吃,要不我再去幫你下一碗麵吧。”
王二麻子搖搖頭,“不用,中午席麵上吃得好,肚裏沒空了。”
席麵上主食必然是寓意五穀豐登的稻米,但是糯米圓子,湯水肉丸子,每一樣他都老老實實地吃得光淨。
並不是因為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而是新院子的第一頓一定要做到圓圓滿滿有始有終,其他人吃盡興就好,但他是主人家,有家神在看著,不能鬆懈。
所以一不小心就吃撐了。
慶脆脆聽他這般說,覺得這人實在憨厚可愛,看他同樣柔和地笑著,伸手撚撚他耳朵。
應是白天冷地裏走,這會兒屋子暖和,所以燈火下襯得耳朵扇紅彤彤的。
入手也是暖熱的。
她湊近了他,道:“明兒得讓你做一件事。”
王二麻子疑惑看她。
慶脆脆溫柔地笑笑:“咱們院子的西南角,那一間小屋子你還記得嗎?”
白天還問過屋子要用作什麼,當時脆脆神秘地笑了笑,隻說之後就知道了,
“記得,你是想把什麼東西搬到那裏嗎?”
慶脆脆點頭:“我去過一趟慈悲寺,給公爹和婆婆立過了牌位。等明天你把他們二老接回來,咱們這家就齊全了。”
她是什麼時候?
“脆脆,你對我真好。”
慶脆脆看他瞬間變紅的眼眶,湊近他親昵地蹭蹭他鼻子:“從剛成婚後,你帶我去山上給爹娘磕頭的時候,我就記著了。”
那是生他養他的血脈,她不會輕易忘卻。
因為他對她好,對她娘家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給我娘買了新料子,給我爹買了老山參,還給慶翹翹和慶三寶一人發了一百個銅板的小紅封。”
因為上一世的事情,她對娘家總是有一層隔礙。
作為枕邊人的丈夫怎麼會察覺不出來呢,他覺得那是她的娘家,總想幫著和緩一些。可惜笨拙,最後隻想出時不時送一些東西的點子。
今天她娘提起,說女婿送給她爹的老山參,她爹很喜歡,連帶著好幾天在村裏四處宣揚誇讚,長了不少臉麵。
親緣這種東西真是複雜,有些時候覺得長輩會因為銀錢,前後態度迥異而心裏寒涼。但不得不承認,禮好情暖,兩大歡喜。
“我今日和大嫂子說過了,明日大哥,豆豆,你和三葉子都去。磕頭請問,禮數不能錯,到時候將爹娘從廟裏請回來了,王家不管大房二房一並磕個頭,也叫公爹和婆婆享享子孫的福氣。”
“我不是為了別的,對大房怎麼過日子也不上心,隻是覺得那是你血脈兄弟,一個老子娘,叫過來磕頭是孝道,咱們做到問心無愧就好。”
王二麻子埋頭在她膝上不語,好一會才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