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說有人經常去你們院子偷東西?”
慶脆脆問道。
來的佃戶都是男丁,或蹲在地上或半彎著腰站著,讓他們尋墩子坐好,也不願意。
其中一個道:“我們住的院子沒牆,門戶看不住,這幾日天兒越冷了,我家婆娘做了稻草席子,前些天丟了兩張,昨兒又丟了一張。”
前兩天幫忙在小宴上做飯的其中一個婦人的當家男人,姓丁,揉一把臉,愁苦道:“東家娘子,那一日俺婆娘拿回家的東西,俺們舍不得吃,全藏在家裏,挖了洞存著。如今都沒了,一點都沒了”
那可是三斤米糧呀,一家老小就指著那點米麵過這個冬天呐。
“什麼時候丟的?”
丁姓佃戶吸吸鼻子,道:“昨兒下晌從地裏回去,發現家裏門開著,俺們一進屋,就看見屋中那老大個洞呀”
說著他照著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
孩子、婆娘、老娘當場就嚎哭開了。
四近聽了動靜趕來看熱鬧的人不少,真正把持正理的人一個都沒有,甚至還有人說是招了田地裏的耗子。
“那大一個洞,耗子就是成了精也不能搬得一點都不剩呀,外囊包袋子沒了,連係扣的麻繩子都沒了呀。”
一看就是別人進屋偷光了的。
據她所知,這三家佃戶出門做活都是一塊的,大人在前頭除地裏的草根結,小孩子拿著草編籮筐在後邊撿,到了明年春日燒了成灰都是要做養肥的。
“俺們是逃難來的佃戶,知道招村裏人嫌棄,俺們不敢在人前多說話,就念著東家心慈,這幾月將那幾畝地墾出來,明春種上莊稼,一家人能活下去。”
姚家父子也是點頭認同這話,姚老爹道:“最先俺家丟了一雙鞋,後來俺和俺家壯壯出門,把家裏能背上的東西都隨身看管著,倒是沒丟什麼。但這樣也不是事,東家娘子,你看能不能去和裏正說道一下?”
慶脆脆點頭,“自然要去的。”
她想一想道:“平日裏你們看見有什麼人在你們家附近走動,打聽家裏情況的?”
姚家小郎要說話,卻被身邊的姚老爹扯住,隻好閉上嘴。
慶脆脆便知道他們肯定是有懷疑的人,但是因為是外地人,不敢強出頭,隻好一直忍著。
“這樣,你們今兒先回去,下晌等你們東家回來,我讓他去裏正那裏走一趟,看看能不能讓力裏正出麵說教一下。”
幾人連聲稱謝,滿懷感激地走了。
看著這幾人麵上重新煥發的精氣神,慶脆脆藏起心裏的擔憂。
有道是捉賊拿贓,光憑這些人說話,怕是不好出頭呀。
王二麻子回來聽了這事兒,一點兒也不驚訝。
“早前我和三葉子住在這麼遠,那破草茅屋清苦成那樣,照料每過幾天,總有人來上一遭,看看有沒有能揣走的東西。”
慶脆脆歎一口氣:“誰,沒逮住人?”
王二麻子道:“怎麼沒逮住,就是村裏頭的那幾個閑漢。逮住了也是厚臉皮,一張嘴就說大不了還給你,拉著他去裏正那裏也沒用,頂多老實上幾天。”
他將最後一捆柴垛好,道:“三家佃戶的房子原來就是村裏以前人家的院子,能搬走的都搬走了,連頂上的茅草蓋子也不留,沒門戶自然攔不住那些人。”
慶脆脆就猜測:那兩家婦人在她家拿上東西,又是米糧又是肉蛋,從村裏過的時候不著心,肯定是叫別人留意上了。
想明白卻也不能由著那些人欺負人,慶脆脆叮囑道:“孫裏正和咱家關係正,你去了好好說說,看看能不能管教下。”
王二麻子自然滿口願意。
前後半時辰,再回來的時候卻是一臉怒氣。
慶脆脆正在竹屋檢查收幹魚,順便指出兩個王之前哪裏有錯漏,聽著動靜,過來見他正抱著一大瓢冷水咕咚咕咚地灌,忙道:“說了不讓你喝生水的,你還喝。”
王二麻子也是氣急眼了,“脆脆,都怪那群賴貨。”
原來裏正聽了王二麻子前後說清的事情,當場便隨著他去了佃戶的住處。
原本好言相勸,不想左右四鄰淨是閑在家的,聽了動靜奔出來,三言兩句就將黑白翻了個兒。
“他們說流民都是上輩子造孽的,這輩子老天爺降下了懲戒,說流民是外地人,品性家教都有問題,說那些東西是佃戶們吃了幹淨,最後賴到別人頭上的。”
王二麻子越說越上頭,拳頭攥地緊緊的。
那些人當初說他八字硬克死爹娘,這會兒又編排這種閑話,能不讓他氣憤?
“丁家老婆子一聽他們這樣說,氣得就往大石頭上撞,說是要以死證明自家的清白。”
不曾想竟然險些鬧出人命,慶脆脆忙道:“人沒出事吧?”
“沒撞到。要不是丁老爹攔著,怕是真的要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