闔村要在這一日雲集祠堂,從正午吉時一直到昏辰,進行一係列繁瑣又莊重的禮儀。
公祠在村正中間,慶脆脆和三葉子到的時候,人群中不少人看她到了,湊在一處嘀咕。
相熟人家不少打招呼說客套話的。
慶脆脆同眾人說和幾句便往不顯眼處站著。
人群中有議論是正常事。
畢竟鎮上有對家的事情不是秘密,所以眾人對自己能不能繼續收海貨的事情十分關注,各有猜測。
不過她懶得解釋,說再多有何用,到時候用眼睛能看得見的事實說話就好。
按照往年慣例,外姓人是不能在公祠裏邊的。
不想慶脆脆站了沒一會兒,卻見孫裏正從裏走出,左右尋到她所在,走過來,“王二麻子怎麼沒來?”
慶脆脆:“當家的說身上有些不爽利,不好來,免得將病氣沾染到祭典上。”
孫裏正點頭。
公祠祭祀是大事,不可小視。
“你當家的沒來,便由你家三葉子來吧。”
慶脆脆不由驚訝,“裏正,我們是外姓”
孫裏正打斷她的話音,“花溪村立村多少年了,本村人和外村遷過來的,早就融成一團。你家去年是在村裏有大貢獻的,人人心裏都有秤,該明白事理。不僅是你王家二房,秦家的,楊家的。還有”
他一連說了七八家。
慶脆脆同人群那些人家對視,看向孫裏正,笑道:“一個村的,確實不該分裏外。”
“三葉子,你現在是咱們王家二房的臉麵,跟著裏正去好好祭拜。”
三葉子挺挺小腰板,也不怯場,循著大人禮節,給裏正行了禮。
楊家就在跟前站著,楊厚德和他爹麵上激動,卻強壓下去,一臉嚴肅認真地跟上去。
院外人群中三三兩兩,漸漸彙成一行十數人,齊齊往裏走。
這些人雖然是跟在裏正往裏走,慶脆脆看著那架勢,分明是跟在三葉子身後。
她回頭往自己身周看看,不知何時,那些人家的女眷都站了過來。
等同於說,這些人家是跟在王家身後的。
孫裏正一腳邁過門檻前,回頭往人群外看去。
原本站得稀稀拉拉的村裏人竟然呈三簇。
一夥是三大姓人家女眷。
站在中間的是那些閑散懶漢人家。
另一邊卻人數不少,瞧著人頭黑壓壓的。但是卻將王二媳婦擁在中間。有以王家為尊的氣勢。
他一腳踏進公祠,心說:這是好事。
在他手裏,花溪村再不能像以前一樣,過勉強果腹的窮日子。
——
院子裏傳來一陣吵鬧聲音。
不過那聲音很快小了,最後再聽不見,取而代之則是一陣紅鞭子炸響。
慶脆脆便知,裏正強橫態勢下,外姓人從今日起,再不會是以前被三大姓壓著的情景。
許是風大了,又或是想到往事。
站在她一側的秦婆子伸手在臉上擦了一下,慶脆脆看到她手背上的晶瑩水漬,心中歎一聲。
秦家大郎同她家走得近,往日不乏和丈夫一起喝酒。
有一次醉酒,秦大郎紅著眼眶嚎哭了許久,嘴裏一直喊爹。
成家立戶的漢子捂著臉蹲在地上,扯著嗓子叫爹,聞者心慟,最後是被家裏人扶回家的。
秦家大媳婦說,當年秦家和趙家兩家地挨著,每年趙家都將河源截住,累得秦家隻能辛苦挑擔澆水。
起衝突也是因為這河道。
秦大郎耐不住趙家的譏諷嘲笑,最先動了手。自此引出後來的一係列事情。
最後以秦家十五畝地全部送給趙家收場。
不給又能如何?
前裏正說不給賠償便全家搬遷走。
秦老爹認了,回家還安慰大兒子說不愁再掙出一份家業。
十五畝地,是三代人的心血呀,一場口舌之爭就這麼葬送了。
沒過一年,秦老爹就沒了。
外人說是急病沒了。
其實心病罷了。
往事寒涼,但春日風漸暖。
慶脆脆聽著裏邊一聲拉長調子的‘叩’喊聲,道:“好日子都在後頭呢,且瞧著吧。”
聽到這一句話的人俱點頭。
或許是去歲那一年生意給的底氣,她們心裏信服王二媳婦,以後也願意一直跟著王家往前闖。
祭祀過後就是分肉。
一整隻豬,一整隻牛,一整隻羊肉,都是要分給村裏人家的。
這些都是福肉,不可嫌棄多少。
孫裏正把持分肉的公道。
三葉子力氣小拿不動,是楊厚德幫著拿回來的。
慶脆脆看是膘肥最多的大肚子肉,心裏滿意。
王海和王豐接過來,好奇地打聽方才裏邊一唱一詠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