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層雲想事情的時候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指尖,拇指來回摸著食指和中指,望著窗外。

身邊激烈的討論聲漸漸地沒了,宿舍內複歸一片死寂,萬籟俱靜中顧層雲似乎聽到窗外有什麼聲音。

一開始聲音很模糊很遙遠,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聽上去就像是有人走在一層幹枯的落葉上,沙沙的腳步聲緩慢而沉重,一步步往窗戶這邊走來。

顧層雲往後靠了靠,後背緊靠在鐵床柱上,眼睛盯著那扇窗戶。

嚴佩佩在上鋪翻了個身,砸吧了兩下嘴唇,迷迷糊糊中他忽然覺得有點口渴,但是他覺得這深更半夜的爬下床去找水喝是件作死的事,於是他咽了口口水準備忍一忍繼續悶頭睡,等早晨起床之後再喝水。

忽然,他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嚴佩佩一驚,是顧隊嗎?可是並沒有聽到他起床的聲音啊,這破床,他要是起來的話,肯定早就吱呀亂響了。

嚴佩佩僵著身子不敢動彈,緊閉著眼不敢睜開,緊張得全身發毛。

過了一會兒,那人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這回嚴佩佩可以肯定這人絕不是顧隊,要是他的話,他早就已經開口說話了。

就在他思索的過程中,那人等不及又拍了一下他的肩。

也許是董駿那小子呢?嚴佩佩睜開了眼。

眼前的景象嚇得他差點當場魂飛。

隻見一張血淋淋的臉正貼著他的床沿看著他,那雙凹陷的眼睛黑洞洞的,一聲不吭直勾勾地盯著他,盯得他頓時全身的血都涼了。

而且,也許是因為對方個子比較矮小,那張臉愣是生生將脖子拉長了兩倍才勉強湊到了現在這個位子。

那隻慘白幹枯的手還扶在床頭的鐵欄杆上,嚴佩佩眼睜睜看著他的指尖在滴血。

臥槽!這什麼玩意兒?

嚴佩佩著急忙慌坐起來退後貼著牆角。

卻見那隻手緩緩抬起來了。

嚴佩佩忙將雙腳縮了起來,整個人折成一團瑟瑟發抖。

“顧——”他想喊顧層雲,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已經劈叉,“隊”

字愣是卡在喉嚨口裏出不來。

那張血淋淋的臉突然動了一下,它嘴唇僵硬地蠕動了一下,輕聲說了句:“跟我來。”

隨著一聲輕輕的歎息聲,那張臉縮了下去,原本拉長的脖子縮回了正常的長度,伴隨著沙沙的腳步聲,一具佝僂的身軀一步步朝宿舍門走去。

這背影好熟悉。

嚴佩佩突然想起今天在餐廳慘死的老人。

是的,那張臉,雖然有點認不出來了,但應該就是他吧。

老人停下了腳步,在宿舍中央等著,見嚴佩佩遲遲不動,便轉過頭來,隻是這頭轉動的角度很詭異,他的身子沒動,隻是脖子以上往後轉,轉了將近180度,整個腦袋像是搭在肩膀上,感覺輕輕一動就會掉下來。

算了!

嚴佩佩決定豁出去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爬下了床,最後兩級鐵樓梯他基本是跳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減少背對著那個老人的時間。

趁著穿鞋的間隙,他朝顧隊的床鋪看了一眼,床鋪整整齊齊的沒有人,甚至連被子都沒有被掀開過。

老人又出聲催了一句:“快點。”

那聲音,拖著緩慢的腔調,空洞虛無,聽得嚴佩佩心裏猛地竄上一股寒意。

他推了推隔壁床睡著的人,上鋪下鋪連推了幾個,竟然沒有一個人有反應,真是活見了鬼了。

就在嚴佩佩去推董駿的時候,一隻慘白帶血的手突然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觸感冰涼,嚴佩佩欲哭無淚,他好想抱著董駿一起走。可惜,沒想到一個已死的老人家力氣竟然這麼大。

嚴佩佩是活生生被他直接拽到了宿舍門口。

不知是不是恐懼至極反生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嚴佩佩狠狠甩開了對方的手喊道:“不要拉了,我自己走!”

老人很配合,立馬就放下了手,一路領著他穿過餐廳,出了黑鐵門往大堂一側的長廊走去。

嚴佩佩跟在老人身後,瑟瑟發抖。

不過,他驚奇地發現,現在全瘋人院竟然沒有一個npc,那兩個男護工、保安全都不在了,餐廳、大堂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如果這不是夢的話,一定要告訴顧隊,或許半夜就是逃跑的最好時機。

可惜還沒走幾步,他的美夢當場就碎了,因為他剛剛看見老人從長廊的一麵牆裏穿過去,還留了一截慘白的滴著血手給他。

換一種思路,這的確是夢,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