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艾米麗,醒醒”,好像哪裏有人在叫我,“快醒醒,艾米!”
可我現在明明一個人好好坐在家中最明亮的客廳裏,窗台上的蝴蝶蘭在風裏搖曳,好像又輕輕抖了抖翅膀,我想去追逐她,卻摔倒在地毯上嚎啕大哭起來,小小的手心裏還攥著一顆乳牙。
那花突然變做一隻淺紫色的蝴蝶,毫無掛礙地飛走了,碗櫥裏的酒杯應聲碎了,酒沿著木質的紋理流了一地,地毯上鋪滿的白色百合花全部被染成淡淡的血紅色。其實房間並沒有我印象中那麼明亮,真正讓房間顯得明亮的是陰影,是變化不定,是夢。
從夢裏掙紮著慢慢睜開眼睛,才發現麵前的人是凱瑟琳·瓊斯,滿月的光透過小小的窗子撲在我帳子上,亮成黃慘慘的一片,我原來還在霍格沃茨的宿舍裏。
凱西穿著睡衣坐在我床邊,輕輕低著頭叫我,她金色的頭發分開兩股編成兩條小辮子,正來回摩擦著我的臉頰。“怎麼了?凱西。”我也輕聲問她。
“你還沒醒過來嗎?仔細聽聽,艾米。”在棚屋裏貓頭鷹一片咕咕咕的叫聲中,有一陣與眾不同的低低的鳥鳴,這旋律怎麼好像是我聖誕假期聽的某首麻瓜歌曲,我顧不得莉莉還在熟睡,驚呼一聲,“庫克諾斯!”
上次的霍格莫德日,我原本打算趁學校沒什麼人在黑湖邊獨自練習飛天掃帚,卻碰巧遇到了奧利弗。我猜作為一位出色的魁地奇球員,他可能眼裏揉不得沙子,完全看不下去我拙劣的飛行技巧,才勉為其難想要教教我。那天的練習結束時,我說得厚顏無恥一些,覺得自己勉強可以算是能在空中懸停得比較安穩吧。天色暗下來,我們要回禮堂吃晚餐的時候,他還好心允諾每周三天文課之前再指導我一下。
每周三晚飯後我都在黑湖邊等他,已經連續四周了。我其實很難忘記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感覺,最近甚至覺得這會伴隨我一生。每當我用力一蹬,雙腳離地後,就很快因為感覺不到支撐要翻身摔下掃帚了,不過伍德老師的指導卓有成效,他說的沒錯,我要做的是專心於飛行本身,不要賦予飛行太多意義。
用心感受著身體該發力跟該放鬆的不同位置,讓掃帚跟隨著我而不是我跟隨著掃帚,牢記這一切,上周三晚上我順利從湖邊到城堡飛了幾個來回,高度也不再是之前還不到二樓窗戶那麼可憐巴巴的一點兒。不過,當我飄飄然,提出想在黑湖上飛一圈看看的時候,奧利弗拒絕了我,讓我不要急於求成。
今天又是一個周三,我晚上沒有去禮堂,從公共休息室出來的時候順路去廚房拿了個三明治,早早坐在了黑湖邊的白蠟樹下。
“嗨,艾米麗,你晚上沒去禮堂嗎?”奧利弗·伍德拿著他的掃帚過來了,他把掃帚遞給我,“今天就用我的吧,雖然也不要你在空中做高速的閃避穿刺或者旋飛滑翔之類的動作,但是多少比你借來的那把彗星製動性要好一些。”
我覺得可能多少有點道理,上回在魁地奇球場追逐絕音鳥,俯衝得那樣魯莽也沒摔著自己。上周三,我告訴他我原來用的那把老銀箭已經在某起意外事故中被打人柳砸個粉碎,本來寄去阿基·阿爾德頓快修店打算維修一下,結果那邊回信說因為手工掃帚沒有標準配件,他們也沒法再修之後,他就說今天拿自己的掃帚來給我用。
“嗨,伍德”,打過招呼後,我把左手食指壓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右手輕輕揮著示意他過來。
我的絕音鳥庫克諾斯正在樹下唱歌,他倒是很有品味,隻撿一些好聽的聲音來唱,現在的曲目大約是上個暑假媽媽在家聽過的那張唱片吧。籠子的門早就被我打開了,不過現在他很樂意待在裏麵,偶爾扇動一下他的藍色翅膀,兩隻小爪子輕輕抓著籠子裏的橫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