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歸家花了些時間,外祖母放心不下,叫他們過去簡單問了幾句話。
傅蘭茵和宋芝怡隻說著夜市的好玩,隻字不提穆澈的事,玩鬧了一會兒,也就各自回房歇息。
傅蘭茵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仿佛一閉上眼,就是穆澈當街動手的情形。
後半夜朦朦朧朧實在太困,半夢半醒間,好像回到了長街,穆澈提著劍,偶爾朝她刺過來,偶爾又消失不見,弄得她驚醒好幾次,渾身都是汗。
鏡子裏的自己頗為憔悴,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昨晚沒睡好。
自從得到賜婚聖旨後,她就對未來充滿害怕,尤其是昨晚意氣用事,竟敢拿著銀裸子打發他,心中那股要避著他的直覺更加強烈。
因著要去請安,傅蘭茵便讓阿遙多用些胭脂,壓住眼角的烏青,免得外祖母憂心。
她到榮翠堂時,除了老太太,宋芝怡、宋芝情還有二舅母,也都在屋裏。
她們圍著一張桌子,上麵擺著各種花樣的牌,寫著“萬貫”、“十萬貫”的字樣,二舅母的麵前都是攤開的牌,而宋芝情捂著自己手中的,冥思苦想。
幾個人都聚精會神的,要不是碧梧上來通報了一聲,都沒注意到傅蘭茵。
老太太瞧見她,立馬鬆了口氣,仿佛是見到個救星,撂下手裏的牌就道:“阿昭可算來了,你年紀輕腦子轉得快,快來替外祖母出口氣。這個個都是來討債的,也不知道讓著我,一連輸了好幾回。”
二舅母訕訕地笑著。
宋芝情向來撒嬌慣了,鼓著腮幫子道:“祖母,明明是您欺負我們,才一會子,就將我們的添頭都贏過去,現在不過輸兩把,就嚷嚷著不玩,您可是一家之尊,可要給我們做榜樣的。”
她是小孩子心性,平時和老太太熟悉,自然就口無遮攔。
一說出口,二舅母和宋芝怡都跟著笑,老太太耍起脾氣,朝傅蘭茵招手:“你的嘴,全家都沒有能說過你的,我不來,讓阿昭替我對付你們。”
傅蘭茵聽說過葉子戲,那都是小時候的事,裏麵規則她早忘得一幹二淨。
還好老太太隻是讓她坐在旁邊,悄悄湊到她耳邊指揮要打什麼牌,不用她真的動腦子。
有人幫著推牌,老太太就閑下來,趁著三個姑娘都在,仿佛稀鬆平常地說道:“前兒個康郡王府下了帖子,說是九月快要結束,天高氣爽,正適合外出采風。又聽說咱家哥兒回來,兩家是親戚,想叫著孩子們一起去賞桂花。”
傅蘭茵出牌的手慢了慢,被宋芝情搶了先。
二舅母正苦惱著下一張牌,忽而聽到老太太的話,心思跑去別處,就當是給小輩放水,隨便出了張小數的牌,笑道:“這帖子是單隻有我們一家嗎?”
老太太喝了口清茶:“說是給了成國公府,幾家經常來往的伯爵府,都是同齡的孩子,由世子帶頭。”
“說到桂花,我倒是記起來,郡王妃似乎喜愛桂花,郡王爺特地給她在郊外置辦了園子,裏麵種滿各種各樣的金桂,一到十月,那兒萬裏飄香,十分罕見。”
二舅母順著老太太的話說下去,專門點醒了裏麵的關鍵。
老太太卻隻把話題轉回桂花上,“我也是想到這一出,再過些日子,別說滿園桂花,怕是滿京城都是,那就沒什麼稀奇。咱們家三個女孩,阿昭的婚事是聖上親指,雖說日子未定,但也就是開過春左右。怡丫頭和情丫頭的親事,也該物色起來。”
二舅母就等著老太太這句話呢,忙不迭道:“正是呢。”
“母親。”
宋芝情難為情地喃喃了一聲,惹得老太太發笑。
宋芝怡倒是麵色淡淡,並未表現出多大的興趣。
不過她的婚事,有大夫人操心,二夫人再怎麼樣也說不上話,隻是宋芝情可不一樣了,康郡王府的帖子,定會貴客盈門,方才老太太的話裏,又提到勳爵府第,尤其是郡王世子也在。
她微微看著手裏的牌,不想表現得過於熱絡。
偏偏老太太掃過她們的神情,發現傅蘭茵已然發呆了一會兒,便輕聲問道:“阿昭想去嗎?”
傅蘭茵突然被點名,不小心把最大的牌打了出去,剛巧被宋芝情手裏的壓了一壓。
她頗有抱歉,細細斟酌道:“外祖母,昨兒個在碼頭吹了風,好像有些……”
話還沒說完,擱在桌子底下的小腿猛地被踢到,疼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指尖抖了抖,牌又亂出了一張。
宋芝情飛快地把話接過來:“阿昭表妹怕是認生呢,從前她不經常出去,如今得了眷顧,我還想帶她多出去走走,把沒見過的都補回來。”
她對著老太太笑眯眯的,就是一副貼心的模樣,搖撼著老太太的胳膊,仿佛有點玩累了,把臉偎在袖口,微微側過臉,朝著傅蘭茵挑了挑眉,鼻子邊緣都皺起來。
“你呀你,既如此,那我就給郡王府回個帖子,到時候把琪哥兒也喊上,有他帶著你們,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