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門口堆著三個檀木箱子,堪堪壓住了旁邊的雜草,顯得十分紮眼。
送東西來的人,傅蘭茵見過,是那天在穆澈身邊的黑袍少年。
他行了一禮,吩咐其他人把木箱打開,最上麵都是些市井小玩意,繡工一般的小球,各色各樣的荷包,甚至還有用紙張包好的麵人,天馬行空的動物造型,看他們的做工,好像都是一套的。
傅蘭茵吃不準穆澈突然送禮的意思,正想問一問。
宋芝情卻匆匆掃了一眼,很是張揚的插嘴道:“我還以為表哥是送貴重物品來呢,原來就是些沒用的小玩意。這些荷包,一看就是路邊小店的繡工,鴛鴦不像鴛鴦的,帶出去惹人笑話。”
她仿若女主人似的,在其中挑挑揀揀,順便嫌棄道:“表妹你說,澈表哥也真是的,既然要送東西,也不知道送些實用的頭麵珠翠,也好讓你裝裝樣子嘛。”
宋芝情話說得刻薄,她剛剛還和傅蘭茵吵嘴對壘,自覺占上風,被穆澈送的東西打岔,還以為表哥突然轉性,沒想到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傅蘭茵皺著眉,心中忍不住抱怨宋芝情的不合時宜,有些尷尬的朝黑袍少年笑了笑。
沒想到他直接讓人把第一個箱子搬下去,第二個打開來,一層的珠光寶氣,皆是玉翠金釵,赤金鐲子。
他瞥了下宋芝情,臉上是和善的表情,向傅蘭茵說道:“傅姑娘你瞧瞧,這都是妙華閣新出的款式,要是有什麼不喜歡的,您和我說,我再去給您換。”
“這位小哥,這些東西真的是穆大人讓你送的?”
傅蘭茵不知道他的名字,隻是妙華閣的首飾,價值不菲。
穆澈怎會一時興起給她送東西,明明昨天還是一副煞神模樣。
黑袍少年笑了笑,“姑娘叫我成蹊就好。”
他將另外一個木箱也打開來,裏麵是一水兒的綾羅錦緞,有幾匹和她昨天穿的布料相同,還有的則是新出的款式,堆花滾鑲,連宋芝情都忍不住驚訝,上手去摸了摸,裏麵有著一層夾棉,又軟又熱乎。
雜玩、首飾、布料,似乎都有些熟悉。
傅蘭茵頓了頓,忽而朝成蹊問道:“可是朱雀大街的鋪子?”
成蹊忙不迭豎起大拇指:“傅姑娘的眼力真好,的確是朱雀大街上買的。這不是昨兒個公子弄髒了您的衣裳,看您好像挺喜歡這些的,就讓我全買了。”
傅蘭茵啞然失笑,什麼眼力好,她昨天就是隨意看看,就說那妙華閣,在馬車上不過就是看到個匾額,穆澈就叫人把裏麵的東西都買下來了?
賠罪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宋芝情緩了緩才從一堆花團錦簇中回過神,半句話都沒聽清成蹊說的。
隻是聯想到穆澈和傅蘭茵的傳言,心中不平衡道:“表妹,你方才還和我說因著澈表哥對你不好,心有餘悸呢,我看表哥挺喜歡你的呀,什麼東西都往你這送。”
成蹊是穆澈的貼身護衛,他沒走宋芝情就說出擠兌她的話,難保沒有挑撥的意思。
傅蘭茵便是想辯駁兩句,在話的前提下,都有點欲蓋彌彰。
反倒是成蹊,渾不在意的回道:“我家公子他就是如此,對誰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嚇著傅姑娘,才讓我送東西賠罪呀。”
輕輕鬆鬆就替傅蘭茵解圍,她不免鬆了口氣,帶著感謝朝成蹊笑了笑。
宋芝情被一個小廝懟回去,臉色不由得漲紅,不滿的橫著木箱子裏的東西,仿佛要找回點氣勢,“表哥倒是善解人意,就是不知道別人願不願意領情。”
繼而繞過去,帶著人回了自己的小院,一點眼神都不想給傅蘭茵。
待得她走後,傅蘭茵對成蹊道:“這些東西頗為貴重,我不過是髒了一套衣裳,當不上穆大人如此道歉,你還是把東西帶回去吧。”
成蹊拱手勸說:“傅姑娘,您可千萬不能說這話。公子讓我來送東西,豈有原封不動回去的道理。”
仿佛是怕傅蘭茵接著有托詞,他繼續賣可憐道:“您也見過公子,知道他的為人,要是您不收下,他定然是要定我的罪。”
“一點小事,就要定罪,他也太不講道理。”
傅蘭茵嘟囔了一句,自己倒先反應過來,穆澈做的事情,本就沒什麼道理可循。
能在長街殺人,自然也能隨意定罪。
她看成蹊不過十七八的年紀,長得青蔥,估摸著還未娶親。
要是因為她沒收東西,就被穆澈磋磨,倒是成了她的罪過,因此就點頭將東西收下,隻是嘴上仍舊道:“你讓穆大人放心,這些東西就當暫時放我這裏,什麼時候他後悔了,想要收回,同我說一聲便是。”
成蹊連忙解釋:“姑娘說得哪裏話,公子送出去的東西,哪能再問您要。”
“你們公子的性子,誰知道呢。”
傅蘭茵不忘諷刺了一下,看著那些荷包蹴球,忽而就生出一個不講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