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裴遠山是聽不見鬼魂餘知的評價的,現在他的第一要務是教育兒子。

裴遠山大步走到裴茸麵前,冷哼一聲,說:“哭能解決問題嗎?”

旁觀者阮溪突然覺得心頭一梗,覺得裴茸雖然方法不對,但也算事出有因,被這樣訓斥,難免會說出“看見鬼”之類的胡話,到時候事情就難以的收場了。

裴珩也想到了這一點,剛想要岔開話題,和他哥聊聊別的引開注意力,誰知裴茸突然不哭了,而是用稚嫩的聲音說:

“小叔叔有了女朋友就不會理我了。”

阮溪:……這是童言無忌版的“色令智昏”嗎?不過好像有哪裏不對……

裴珩則是突然大笑,說:“小屁孩胡說八道什麼啊。”

裴遠山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阮溪,調笑:“你倒說說,裴茸哪一部分是胡說?”

裴珩擺出一副要辯論的姿勢,慢條斯理道:“首先呢,這位阮溪同學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女朋友;其次,就算我有了女朋友,也不會不理小茸。”

然後,他彎下腰,用指腹抹去裴茸眼角的淚珠,說:“行了,再說下去,你爸爸可就不止跟我一樣口頭教訓你了。”

搬出裴遠山這座大山,裴茸立馬噤聲,乖乖站起來,由傭人引到了一旁。

不知道為何,裴遠山看到自己被當作嚇唬小孩的利器,倒也沒覺得被冒犯,反而是看見弟弟和兒子相處不錯,有一種微妙的“家庭和諧自豪感”。

在裴遠山眼裏,比起弟弟這個身份,裴珩更像他的半個兒子。裴珩小時候,裴父裴母都忙於集團事業,鮮少有時間陪伴裴珩。因此,裴遠山在裴珩漫長的青春期中扮演者亦兄亦父的角色。這樣深厚的感情,是裴遠山的冷硬的外表和性格之下少有的柔軟部分。

到了晚飯時間,裴家兄弟、裴茸和阮溪在餐桌旁坐定,桌前擺了五菜一湯。

阮溪默默吃飯,動作有些拘謹。

裴遠山從進門起就一直在觀察阮溪。他相信裴珩說的這不是他的女朋友,因為他知道,裴珩對喜歡的人是沒辦法做到如此自然地聊天的。

不過,從年齡氣質上來看,阮溪大概也隻是一個普通學生,裴珩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裴遠山狀似無意地問道:“小阮啊,你是還在念書?”

阮溪:“是的。”

裴珩補充:“a大經濟係的高材生。”

作為美利堅名校本科畢業的裴遠山當然不會把a大放在眼裏,但出於套話的目的,他還是誇讚了一番。

裴珩察覺出哥哥想要套話的目的了,他隱隱覺得這樣對阮溪來說有些不禮貌,便先下手為強,主動拋出話題:“對了,哥,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裴遠山虛咳兩聲,說:“之前競標的地皮到手了,早點回來享受天倫之樂不行嗎?”

……天倫之樂?裴珩突然覺得自己的輩分又小了點。

裴珩:“南城那塊地?”

“是。”裴遠山想起拿地過程的艱辛,忍不住在弟弟麵前多說了幾句:“龍星投資的那幫人簡直難纏,都二十一世紀了,還盡用那些陰損招數……”

裴珩很少牽涉集團的業務,故而也不知道商場險惡,隻是說:“那還是哥你更厲害,再難纏的項目都能解決。”

裴遠山對弟弟的奉承十分受用,心情大好,問道:“那你呢?什麼時候進組?”

裴遠山雖然是聚天傳媒的第二大股東,但並不參與公司經營事務。畢竟區區一個傳媒公司和他手下的裴氏集團體量相比,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裴珩:“至少還得等一個月。據說導演要求挺嚴格的,還在改劇本,不改好就不開機。”

裴遠山沉吟片刻,說:“行。你好好演,以後咱們家說不定就要出影帝了。”

裴珩笑笑,沒說話。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多虧裴珩轉移親哥注意力,阮溪全程成為餐桌掛件,沒怎麼被套話。

涼風習習,裴珩雙手懶散地插在褲兜裏,緩步送阮溪到鐵門門口。

阮溪上車後,直到轎車消失在車道盡頭,裴珩才返回家中。

……

大約九點半,阮溪抵達寢室。

難得的是,寢室裏其他人都在。

除鍾瑤瑤外,其他人也都聽說阮溪要即將要搬出去的事了。當阮溪穿著做工考究的粉色連衣裙出現在寢室裏的時候,寢室裏的氛圍有些微妙。

上學期阮溪的山村土包子形象還曆曆在目,今晚這身穿著,不禁讓她們想起鍾瑤瑤說的“和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一個上學期還要靠助學金生活的窮筆,短短幾個月就能付得起租房的錢,怎麼想都覺得背後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人都要走了,她們也不好在正主麵前開嘲諷,隻能暗暗在企鵝群裏互相吐槽。更八婆一點的,寢室小群裏吐槽完,還跟外係的朋友吐槽,一時間寢室裏大家都埋頭對著電腦手機,手速飛快,沒人和阮溪說一句話。

餘知飄到鍾瑤瑤背後,發現她正在和別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