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冰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什麼事都能做到令人滿意的程度。別人家的孩子做久了,黎冰變得十分在意別人的看法,經常會給人一種“端著”的感覺。他內心深處,其實很羨慕那種不在意別人的看法,毫不費力就能做好一件事的人。

可惜迄今為止,他就遇到了兩個這樣的人。

以前那個人是夏語秋,現在是阮溪。

黎冰聽社團裏阮溪的某位前室友嘲笑阮溪是個怪胎,隻有成績好。據說阮溪的績點在經管學院也是名列前茅的,以至於被這位室友冠以“做題家”的稱號,聽著頗有點嫉妒的味道。

但黎冰觀察過,阮溪似乎每天都很忙,但並不是在忙學習。甚至,學習隻是阮溪生活中重要性排名靠後的一個事項。

莫名其妙的,黎冰有了想和這個女生認識一下的想法,隻是沒想到,她反而主動來認識自己了——事情開始變得很有趣。

……

第二天,阮溪穿著厚實的、毛茸茸的吉祥物服裝,頂著九月的太陽,站在社團攤位前展開了招新活動。

跟著來的,還有幾個不認識的低年級社團成員。或許是不熟的緣故,這幾個同學都沒有主動和阮溪說話,隻是維持著最基本的客套。

社團的桌子上擺著還散發著油墨香的宣傳手冊、一箱橘子汽水還有一張登記表。

剛從超市冷櫃裏搬出來的橘子汽水瓶身上冒著冷汗,阮溪舔了舔嘴角,心想,自己當初好像就是被免費送的汽水騙來的。

唉,真是因果輪回。

a大雖然出了不少影視界名人,但終歸不是專業類院校,因此新生們對戲劇感興趣的並不多。

阮溪眼瞧著“創業實踐社團”、“谘詢俱樂部”之類的社團前門庭若市,而戲劇社團攤位前隻有偶爾幾個文青模樣的學生怯生生來谘詢。她歎了口氣,心想自己真是被黎冰這副社會精英的樣子給騙了,原來現實這麼慘淡。

到了中午的時候,其他人都相約著去吃飯,要留一個人駐守在攤位前看著。不知怎的,大家都默認把這任務交給了阮溪。阮溪也沒多想,就坐在陽傘下,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背起了單詞。

隨著大家都奔向食堂,原本嘈雜的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阮溪突然感覺自己麵前投下一塊人形陰影,她抬眼,看見一個戴著黑色帽子和口罩的人正在隨手翻著桌上的宣傳手冊。

秉承著愛崗敬業的原則,阮溪用服務性的口氣說:“這位同學,這是我們社團的宣傳手冊,要是想加入的話,在登記表上填一下名字和聯係方式就可以了哦……”

那人抬頭,露出一雙溫和的眼睛。盡管隻露出了一雙眼睛,阮溪還是瞬間就認出了對方。

“沈……臻?”

阮溪心裏有些震驚。就算a大是沈臻的母校,他作為一個大明星也不應該突然出現在這裏吧?他總不至於是來回憶母校青蔥歲月的吧?他就不怕引起騷動?

阮溪環顧四周,周圍沒什麼人,估計都吃飯午休去了。或許沈臻也是挑好時間才來的。

沈臻沒說話,隻是繼續低頭看著招新手冊上的內容。

阮溪大腦裏依然飛速地過著沈臻出現的各種可能原因。

難道他是遇到了什麼邪門的事,需要她來驅災?不對,沈臻認識夏雯,也認識協會裏其他更多德高望重的前輩,真有什麼事肯定不會第一個考慮自己。更何況,大明星有經紀人,這種暴露身份的事當然是交給經紀人做,怎麼可能親自出馬?

最後,阮溪隻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記得沈臻當時特意到夏雯家談小說改劇本的事,當時便覺得有一絲絲不正常。難道沈臻發現了什麼?

阮溪按住沈臻翻動的手冊,低聲說:“沈先生,你怎麼來這兒了?我要是喊一聲你的名字,你今天就別想出學校了,趁著人少,你趕緊走吧。”

沈臻嗤笑一聲,說:“好歹我也是前任社長,來懷舊一下怎麼了?再說了,我今天是來看看以前的導師的,跟你關係不大,你緊張什麼。”

他頓了頓,把阮溪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邊,促狹道:“還有,你身上的吉祥物衣服還是我設計的,要不是我遠遠瞧見了,我還真沒想到來看一看。阮同學你可沒立場趕客啊。”

阮溪心想,穿這麼醜的吉祥物服裝非她所願,倒是沈臻這個人,設計出這麼醜的東西還在那裏自豪個什麼勁啊?!

她終於明白裴珩和餘知為什麼不待見的沈臻了。

她隻能說:“好吧,等午飯點過了,大家都回來了,到時候你被人包圍出不去了,我可不管。”

沈臻:“哦,我又沒幹壞事,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倒是阮同學你,怎麼一見到我就這麼緊張?”

阮溪:“我沒有緊張。”

沈臻揚眉,根本不相信。

他雙手撐在桌子上,身體稍稍向前傾,低聲說:“對了,阮同學,你的小說還賣嗎?”

果然,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個話題上。

阮溪義正言辭:“不賣。”

沈臻鬆手,歎了口氣,似是很遺憾,說:“那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