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燈的光忽然熄滅,房間裏霎時間一片漆黑。
林唱晚本身並不是個怕黑的人,但此時她的注意力都在林朝陽和顧意馳的通話上,毫無防備的漆黑讓她被嚇了一跳,沒忍住尖叫了一聲。
電話那邊的林朝陽很快問了聲,“是小晚嗎?”
問完他才意識到哪裏不太對,“你們怎麼這麼晚了還在一起?”
林唱晚趕緊慌亂地捂上自己的嘴,順便打開了自己的手機屏幕,借著亮光瘋狂對顧意馳擺手,意思是讓他別告訴林朝陽自己在這。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慌幹什麼,可能是因為潛意識裏有把林朝陽當家長看,所以被他發現自己大晚上和男生共處一室,她會有點害怕。
顧意馳表現得足夠配合,“沒有,是外麵的聲音。燈突然滅了,估計是停電了,我給前台打個電話問問。”
“外麵的聲音能這麼清楚?老顧你是不是”
不等林朝陽說完,顧意馳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林唱晚和他借著兩個手機屏幕的光四目相對,半晌,她眨了眨眼,“他他好像沒信。”
顧意馳點頭表示肯定,“我也這麼覺得。”
“那你還掛電話?”
“說多錯多。再說他對你聲音那麼熟,再怎麼解釋他也知道是狡辯了。”
“所以就幹脆不解釋了?”
她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看見顧意馳揚起了嘴角,他說,“嗯,就讓他誤會著吧。”
她幹咳了一聲,也偷偷笑了。
她發現顧意馳對自己的態度好像稍微有一些轉變,之前被林朝陽問到他們是不是在一起了的時候他會非常認真地否認,但是現在他說,就讓他誤會著吧。
當一個人不再為了被和某人誤解成情侶而解釋什麼,很大程度上都可以說明,他心裏在接受那個和他一起被誤解的人,在接受他們被當做情侶去看待。
林唱晚擅長捕捉這些很渺小的細節,它們像是夜空中一隻一隻的螢火蟲,讓悲觀的她也有一些樂觀的權利,讓她覺得自己和顧意馳之間的距離有在一點點縮短,雖然很慢,但很安心。
很巧的是,他們兩人的手機屏幕同時到了休眠時間,屋子裏再次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們看不見彼此,但他們離得很近,視覺被阻隔的同時其他感官會更加靈敏,林唱晚幾乎能聞到顧意馳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她突然感覺到心慌,一邊說“我下樓問問是怎麼回事”一邊站起了身,結果顧意馳剛好也要有所動作,她起身的時候直接和他撞到了一起。
沒有防備的碰撞讓她往後傾倒,顧意馳反應很快,在她磕到身後的桌子以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是護在她身後免得她磕到。
他們的距離更近了,近到即便屋子裏沒有光,林唱晚仿佛也能看到顧意馳眼裏的光。
火車車廂上那種大膽和衝動又忽然充斥了她的腦海,她竟有想吻上去的衝動,但她最終隻是咽了咽口水,沒敢有所動作。
“小心點。”顧意馳開了口,聲音似乎比平常低沉一些,“還是我下去問吧,你在這裏等我。”
“哦,哦,好。”她連忙點頭答應。
可是說著要下樓的顧意馳卻不再做下一步的動作,他甚至都還握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也還放在她身後幫她擋著桌角,房間裏明明不熱,但又好像一直在升溫。
又這樣沉默了兩秒,她聽到顧意馳喚她,“小晚。”
他的聲音比往常都要認真和溫柔,使得她竟然不敢應答。
她感到他好像在一點點往自己的方向靠近,是他也有吻她的想法嗎?
然而意外終究隻是意外,電在一個不那麼恰當的時間停了,又在一個更不恰當的時間來了。
房間裏忽然重新又亮起來,雖然僅有兩盞小夜燈的亮度不算太明亮,但畢竟有剛剛的完全黑暗做烘托,還是足以一下子讓人恢複清明。
林唱晚眯了眯眼,看清了顧意馳的臉,但並沒有來得及多看,房間裏的電話就響起來了,他逃跑似的到那邊去接聽。
他是開了免提的,所以林唱晚也能聽見電話那邊的人道歉的聲音:“顧先生,真的太抱歉了,剛剛隻有您那一間房跳閘停電,工作人員就沒發現得太及時,沒給您造成什麼麻煩吧?”
“沒有。”顧意馳回答,“沒事。”
“那就好,為表示歉意,您
明早憑入住手續到一樓食堂免費吃飯吧,您看可以嗎?”
顧意馳對免費吃飯沒有什麼興趣,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回了,“嗯,好,謝謝。”
林唱晚一邊聽著他們的通話,一邊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了。其實她是想現在就走的,但又覺得趁著顧意馳打電話的時候就溜出去總歸不太好,所以還是先留下了。
她拿出手機隨便刷了刷,不知道要看點什麼,莫名就翻看起了和顧意馳的聊天記錄。
他們的聊天記錄並不多,自從加上微信以來他們其實一共也沒有正經聊過幾次天,一方麵是因為他們本來就經常呆在一起,另一方麵,他們也都不是太愛聊天的人。
因為內容不多,她很快就翻到了一段時間以前的消息,又一次看見了他發給她的那篇寫給宛月的文章。
她明明沒有點開,然而看見文檔名字的一瞬間,她過於優異的記憶力就開始不合時宜地發揮起來,顧意馳在那篇文章裏寫給宛月的最後一句橫衝直撞地侵入她的腦海:
“總會想起高三那年我們仍在異地戀中苦苦堅守時,你們宿舍忽然停電。你說不害怕,因為不是一個人。”
顧意馳這會已經打完電話了,他注意到林唱晚像是在發呆,試探著喊了她一聲,“小晚?”
林唱晚抬起頭,和他視線對上。
“怎麼了?”他對她笑笑,“停電嚇著了?”
“沒有。”她停頓片刻,“不過確實不太喜歡停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