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二色蓮(1 / 2)

那身影看似閑庭信步,卻走得極快,浮光輕掠般轉瞬就到了夾道的盡頭。

等薑漓奔到窗前,探出頭望時,隻看到那公服緋紅的背影穿過隨牆門,一晃就消失不見了。

這條夾道僅僅連著後寢和偏門,他斷乎不會此時才從外麵回府,昨晚也不大可能歇在裴老太君那裏。

難道,他是特意來的?

又或者,整夜都沒有離開過……

薑漓心跳如鼓,耳邊一片“嗡”聲,那抹緋紅在腦中縈繞不散,可眼前卻隻有空空蕩蕩的高牆窄道。

“咦,娘子怎麼了?”

迎兒拎著熱湯進來,見她石鑄似的又站在窗前,目光怔滯,還以為又犯了什麼傷情的心事,慌忙擱下了桶,上前扶住她。

薑漓醒過神,沒把話跟她明說,淡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時還念念不舍地回望了一眼。

走到桌前坐下,接過迎兒遞來的熱棉巾溫手,剛捂上就疼得渾身一緊。

“哎呀,這麼長的血口子。”

迎兒瞧著她食指上兀自未幹的傷口,把手巾都染上了血漬,又瞥見那把琴上的斷弦,便知道緣由了,趕忙轉身去取藥,嘴裏忍不住嘟囔著:“唉……你說說,這到底是何苦?”

何苦?

薑漓也想知道,如此放不開,舍不下,究竟是為了什麼?

或許真的太傻,但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傻,寧願為了一個渺茫的期盼等待著,心甘情願,不由自主。

不經意間,目光遲遲地移向門口,那隻長盒還靠在那裏,不豔不妖的漆色竟和那抹緋紅的公服有些像。

她出神片刻,心念微動:“迎兒,你替我把這東西送去給他吧。”

迎兒正拿了傷藥和棉紗回來,順著她的視線一瞧,眉頭便皺起來。

“沒來由的招這氣做什麼,還嫌受得委屈不夠麼?娘子可別不信,我敢寫包票,就算那姓裴的知道是你費盡心力替他把這破腰帶拿回來的,也不會有一句暖心念情的話!”

她一開口,幾句話又氣得臉色泛白:“要依著我,管這東西是什麼來頭,早拿斧子把它劈碎砸爛了,再一把火燒掉,讓裴家人好好瞧個樣兒,也叫他們嚐嚐難受是什麼滋味!”

“行了,這些不祥的渾話千萬別再說起了。”

薑漓蹙眉輕斥,想起那隻被裴玄思打碎,再也無法修複的兔毫盞,不禁又是一陣心痛。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願以牙還牙,動手毀了這件他失卻已久的東西。

她頓了頓,歎息道:“我懂你的意思,也沒想過非叫他念什麼好,隻不過身為裴家的媳婦,便該想他所想,急他所急,既然知道了這東西的下落,就不能袖手旁觀。到了眼下這一步,幹放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索□□還給他,圖個心安吧。”

她這番話一說,迎兒那股子狠勁像也沒處發了,但還是氣鼓鼓的,一邊幫她上藥包紮,一邊打著商量:“那……要不我到前院尋個人送去吧,要是見了那姓裴的,沒準兒我真憋不住氣,到時候壞了娘子的事。”

“這不是尋常的東西,還是越少人經手越好。”

薑漓搖了搖頭,抬眸看著她推脫不願的樣子,抿唇微笑:“我也沒說要你親手送給他,等到了軍衙裏,尋個知近的人轉交也成,這些日子你不是總念著張懷的好麼?趁著現在不正好去見見?”

日頭剛爬過房簷,就能覺出曬人來了。

中院裏原本還不甚明顯的脂粉味兒被這一烤,莫名變得有點衝鼻。

樓上對窗的妝台前,劉攸寧隻穿著貼身褻衣,趴在那裏往臉上描抹著。

光滑平整的銅鏡映出下頜邊那三道爪痕,雖然已經結了痂,但卻腫得微微鼓起,比昨晚看時愈發顯眼。

這樣子就算敷上半指厚的粉,也未必蓋能得住。

費了老半天勁,結果還是欲蓋彌彰,瞧著實在沒法見人。

她眼底那股火烘得燒燎起來,揮手把奩匣、銅鏡全都掃落在地,人也跳起身,瘋了一樣拿腳死命去踩。

鈿盒裏調好的胭脂潑灑出來,被趟得到處紅殷殷的,看著竟像是血濺滿地。

她尤嫌不足,順手抄起其他陳設,又是好一通的摔砸。

過了好一會子,臥房裏早已是遍地狼藉。

劉攸寧終於宣泄了那股怨氣似的,紅著眼坐倒在椅子上喘氣,躲在旁邊伺候的人這才提心吊膽的過來收拾。

腳步聲在外間匆匆響起,一名婢女很快繞過座屏進來,搭眼瞧見這陣勢,愣了下,還是挑開落地罩前的垂簾,上前對她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