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華國的事兒咱們上哪兒知道!”
“哪兒都一樣!這不就是人走茶涼!我看這是要完蛋?”
“依我看,那倒未必。能走的老二不能夠,可這留下來的三兒就真不好說嘍!”
“咣咣咣”火頭軍喬老頭兒一手叉腰,一手舉著巨大舀飯勺在大鍋邊兒敲了敲,複指著竊竊私語的一小撮人道:“要吃就吃,不吃滾蛋。再亂說話我上報老元帥治你們罪。你們自己個兒也好好掂量掂量!”
錦裳一旁正聽得出神,也嚇了一跳,可更氣這老頭兒閑著沒事兒把她正聽的壁角給攪了,弄了個半拉不全的。
她攏了攏今晨所見和剛剛所聽到,應是易家誰人戰死,易恒易疏本要去奔喪,結果隻易恒去了,易疏被留了下來。
不對呀,不是都說易氏乃安守六合,百年、定國公什麼的嗎?怎會被欺負至此,假的嗎?
此事還真真如軍中傳言所講。易家這一代的大公子易信鎮守西北軍事重鎮臥虎關。
那裏氣候寒冷、幅員遼闊卻人煙稀少。
與掩雲關更加不同的是,其相鄰各國世代馬背遊牧,俱是能征善戰。且一直覬覦有著大好一望無際地平原、富庶的江南、昌榮的茶馬古道……之華國。
易信,人稱賽關張,便是常年鎮守於此。也正是這位賽關張許了西北數年的平安歲月,卻不知為何在這次鄰國不起眼的挑釁中猝然離世。
主帥前線陣亡,軍中自然大亂。
其中一人,乃現今掩雲關新主帥秦威的弟弟,名秦固。
他原是易信帳下一員大將,此人肖虎,比易信還年長十歲。私下裏一直與兄長秦威自詡自己才是臥虎關臥著的那隻虎。易信不過是比自己投胎投的好,為“易”姓長子。
此次易信陣亡,秦固立時與兄長秦威修書一封,交由自己心腹,現行送信來在了掩雲關軍中。
信上承載了秦家幾代對封公封帥的執念,自然不是什麼可以拿到太陽底下來的陽謀。
秦固拜請兄長秦威想辦法拖住易恒易疏。若是拖不住兩人,那至少也要將易恒易疏分而治之,再逐個擊之。若否,他二人於秦家超越易氏定是威脅。
掩雲關的秦威也深有體會,即便是易疏尚且年幼,不足畏懼。
可易恒於掩雲關軍中聲望甚高,諸將俱喜與他求教切磋。遑論易恒易疏雙壁一合,便是誰人也能被壓一頭。
而且連南國主帥黃老元帥都對易恒易疏二人讚不絕口、青眼有加。
這兩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初來幾日便如此。日後自己年事漸高,又何以立威?所以秦固之策可謂正中他下懷,立時便應了弟弟之意。
所以秦固秦威兄弟倆打得一手好算盤。既然二子無論去到何處都是無堅可摧,那便趁此良機分地而製,方皆可摁下。
一方麵,秦固終可熬成臥虎關主帥;另一方麵,掩雲關這頭,秦威亦可趁勢去了眼中釘,坐穩南境主帥。此景眼看可直逼當年易氏易正易誠二子清流盛世。
好巧不巧,朝廷聖旨也像算準了一樣。
如此一來,強行留住易恒便是抗旨。可旨意不知是不是修得甚著急,並無指明要易疏一同前去,因為來時易疏隻是隨同學習而來。
若論常理,將士陣亡,送喪葬扶靈,通曉事理人情的定會抬抬手罷了。
可秦威生了奸計,又如何肯錯失此等良機?
他甚至先前就算好易信臨陣身亡,易氏必定要前去奔喪。易恒乃為其胞弟,相阻,說不過去不說。其父易正貴為定國公,便是皇帝恐怕也不敢。
可若是易疏,乃為易信堂弟,為已故易誠之子。易誠雖聲名遠播,不過人死燈滅,已不足為患。
可憐易恒易疏卻不知早被他人算計得一清二楚。
無論他二人如何苦苦相求,奈何秦威就一口咬定聖旨上並無易疏,他決不能抗旨放易疏前去。易氏三公子又算不得隨從下人,是以定不能隨行。
易恒又好言請秦威可否行個方便,先放易疏前去,再讓其父易正麵聖請旨,是何罪責易家自擔。
可秦威又說,易疏實實為治軍良才,掩雲關離他不得,說什麼就不放人。
最後連易恒這等的好脾氣都氣得與秦威拍桌子了。
主帥秦威反而一副事不關己,一席風涼話道,你兄長易信屍骨未寒尚等著你,若是著急還請即刻上路。
真真小人嘴臉到了極致!
如此拉扯小半夜,變成了錦裳看見的那一幕。
易恒心中早也已大亂。僵持之下,他隻能低頭與易疏相別,自己先行一步。
其實他兄弟二人心中早明鏡一般,恐短時間萬難再聚。
錦裳再次見到易疏,不過一日之後。遠遠的就見他一襲素色的麻衣,而麵上堪比身上衣,不知該說他是升仙還是墮入了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