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了四鍋鹿羔饃,天就黑了,趙母做好晚飯來叫吃飯,妞妞也哭著喊媽媽,於是烙鹿羔饃暫時停止。吃晚飯時,雪雪端來一盤鹿羔饃讓大家嚐鮮,妞妞搶了一抱,雪雪說:別占,鹿羔饃多的是。
妞妞看了看鹿羔饃,撅起來小嘴巴:小鹿…..
原來妞妞嫌饃上沒有小鹿圖像,雪雪臉貼著妞妞的臉:這是剛烙的鹿羔饃,還沒印小鹿。這樣吃,衛生些。
妞妞還是喊著:小鹿,小鹿……
中華取出印章,給四五個饃印上小鹿圖案。妞妞高興地看看,這才拿起鹿羔饃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咀嚼著。吃完飯,妞妞纏住雪雪不放,中華說:雪雪,你摟著妞妞睡覺去,我和爸去烙饃。
雪雪說了聲,你們辛苦了,就和妞妞去睡覺。雪雪打算合個眼幫著烙饃,誰知道實在太累,等她一覺醒來,公雞已經在打鳴了。雪雪看妞妞正睡得香甜,就悄悄地爬起來,一拉開房門,一陣冷風迎麵撲來,她打了個寒顫,急忙返身加了件衣服,這才出去,閉了房門,往廚房走去。院子裏一片銀亮,仰頭望去,隻見一輪圓月當空朗照,月亮裏似有人影移動,難道月亮裏真有嫦娥抱著玉兔,吳剛砍著桂樹?她忽然想起,這時德仁哥是不是也正好走出院子欣賞月光?他是不是知道有一個想念他的人正給他烙著鹿羔饃?她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覺得有千絲萬縷的涼氣隨著月光灑落下來,雪雪身子一顫,就鑽進了廚房。廚房裏熱氣騰騰,雪雪感覺身子烘地一下就像進入暖房似的。中華疼愛地抓住雪雪的手:雪雪,黑更半夜的,你怎麼來了?哎呀,你的手咋這麼涼?你幹啥來?
雪雪莞爾一笑:我啥也沒幹,我看月亮來。
中華把眼一擠:你又不是詩人,研究月亮有什麼用?
雪雪把嘴一撅:照你這麼說,咱農民一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什麼都不敢想,什麼都不敢做了?
這時,趙父正在做饃,趙母正在燒火,他們看小兩口說說笑笑、恩恩愛愛,雖然也為他們高興,但是感到老父老母被冷落在一邊,心裏難免有點酸濟濟的。雪雪甩開中華的手,一眼瞥見坐在灶前燒火的趙母流露出一種淡淡的失落感,連忙說:媽,你咋在這兒燒火呢?我來燒火,你回屋休息去。都怪中華,拉住我的手說這說那,遮掩得我都沒有看見你。
趙母說:沒有關係,隻要你們和氣,我就高興。
趙母這出自內心的樸實語言,使得雪雪感動了半天,她還是要求趙母回房休息,自己來燒火。趙母說:妞妞還在屋裏,醒來又要哭了,你還是回屋去陪孩子吧。
雪雪說:媽,你陪妞妞睡去,我來燒火。
雪雪堅持要趙母回屋休息,趙母隻好扶著鍋台起來,誰料想她坐得太低,這猛一起身,隻聽見她啊呀一聲,又坐了下去……雪雪連忙扶住她,中華急忙問著:媽,你怎麼啦?
趙母皺皺眉頭:不要緊,扭了腰……
中華埋怨雪雪:你看,都怪你,媽坐得好好的,你非讓她起來,這一起來就出了麻達。
雪雪委屈的:這,這咋能怪我呢?我……
趙父說:中華,你少說兩句,你媽這腰疼是老毛病了。你攙你媽回房休息,雪雪回房陪妞妞睡覺,咱倆在這兒烙饃就行了。
於是,中華和雪雪一塊攙扶趙母回到屋內,趙母趴在炕上,雪雪給她按摩腰部。雪雪叫中華到房裏看看妞妞醒來沒有,順便把傷濕膏藥拿來。中華很快就拿來膏藥,中華說妞妞還在熟睡,就烙饃去了。雪雪繼續給趙母按摩腰部,直到肌肉發熱了,才撕了兩片膏藥貼上。趙母說:不要緊,我睡上一覺就好了。雪雪,你快去陪妞妞。
雪雪望了望趙母,突然有一種預感,明天的西安之行恐怕……回到屋裏,躺在妞妞身邊,雪雪卻一絲睡意也沒有了。電燈熄了,窗外的月光映照得屋裏朦朦朧朧的。雪雪望一眼妞妞圓圓的臉龐,疼愛地親了親,妞妞依然酣睡,她不免對著妞妞說起話來:妞妞,媽媽本來要帶你去西安看伯伯,看樣子咱們去不成了。奶奶扭了腰,挺嚴重的,這個時候我要是出遠門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這時,雪雪的眼前浮現出德仁的麵影,雪雪又嘮嘮叨叨地敘說起來:德仁哥,好久不見,我是挺想念你的,也想對你說說心裏話。可是現在我不能去看望你了,請你原諒我好嗎?……其實,我心裏也是十分糾結的,見了你稍微親熱一點,秀蘭姐就不大高興。而且,我也得考慮中華的感受,——雖然他對我言聽計從,但是他對自己的媳婦心裏裝著別的男人難道能坦然接受?德仁哥,其實這事與你無關,我隻是單方麵的相思罷了。細細地想想這事的來龍去脈,我覺得自己真是天真幼稚而又荒唐。那時我才15歲,初中剛畢業,進入植棉組,你的婉轉動人的歌聲就把我迷住了。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耳旁總是回蕩著你的歌聲,我這少女的心啊再也無法安穩。當然,我也知道這裏麵不存在愛情的問題,你已經結婚,有了孩子。說起來,我也夠大膽的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的驅使,一個下雨天,我竟然闖進你家,登門拜訪。當秀蘭姐驚訝地問我做什麼時,我小孩天真般說要跟你學唱歌。現在回想起這件事,都要臉紅心跳,可當時竟然天不怕地不怕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