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宿醉,紀笙的腦袋疼得厲害。
醒來的時候天色微蒙,他睜著惺忪的眼睛將地上的褲子撈起,摸出茶幾上的手機看了看。
7點22分。
那還早著呢,印象中今日並沒有什麼需要早起做的事情,於是身子一歪繼續躺回沙發裏。
然而閉上眼睛才兩秒,他蹭地一下翻身坐起來,眼中談不上多麼驚恐,卻是徹底醒了。
他的眼神幾度變化,漸漸越睜越大,他想起來了。
昨夜邢意一直在等自己回來吃飯,似乎還等了很久,容菲菲纏到了家裏,自己還讓邢意送容菲菲回去,後來……
紀笙猛然低下頭,盯著自己兩條光溜溜的大腿,以及全身中間僅有的那點布料,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
其實,即便看見了也沒什麼吧,大家都是男人,不不,應該說大家都是受,看對方就跟看白菜一樣,所以沒什麼的。
紀笙這樣一想,立馬寬了心。
就是自己昨夜豪放脫衣的樣子,太毀形象了,有機會必須找補回來。
昨天那場酒局紀笙喝了一肚子酒水,飯卻沒吃上幾口,眼下洗了澡,更覺得肚子咕咕叫餓得不行,於是便往飯廳的方向走。
他不喜歡家裏有其他人,故而除了舒伯以外,其他雇傭的做飯阿姨和鍾點工都不會在宅子裏過夜,他們都是當天來當天回。
負責做飯的張媽每天準時八點上班,所以紀笙來到飯廳時,剛好張媽在餐桌前忙活。
紀笙沒有多想,直接坐到桌邊,往那中間的砂鍋瞥了眼,隨口問:“張媽,這麼熱的天,就不要煲湯了。吃點清淡的吧。”
張媽正要去端砂鍋的手僵在半空,怪異地瞧了眼紀笙。
“紀先生,這湯不是我做的,應該是邢先生做的。昨天舒伯電話通知我不要來做晚飯了,說是邢先生會負責……”她一邊說一邊用餘光觀察紀笙的臉色。
“我今早來時,發現這些菜一點都沒動過。天氣熱,菜都餿了。每道菜都做得精細,可惜了,唉……我這就把菜端走。”
張媽感歎完畢,端起瓷白色的砂鍋往廚房走,廚房的垃圾桶蓋開著,清楚可見裏麵倒滿了各種顏色的餿菜,紅色的大蝦,綠色的花椰菜,以及其他混雜在一起看不出本來麵貌的東西。
無一例外,它們叫人倒胃口。
張媽走入廚房,很快這鍋不知什麼味道的湯也會被倒掉,也會和那些垃圾桶的菜肴一樣,沒有人知曉它們吃起來究竟美不美味。
陶瓷鍋碰撞在石英台麵上,一聲脆響。
“等等!”紀笙霍然起身。
在張媽疑惑的目光中,他冷著臉大步走過去,一把打開蓋子,霎時間綠豆發酵一陣夜後的微酸餿味熏得他後仰身體,皺眉直皺。
“嘩啦啦——”
一大鍋綠豆湯混著自開水卷入下水道,空氣裏的酸餿味很快消散。張媽還拿清新劑噴了噴。
紀笙沒有離開,愣愣地站在廚房裏,鼻息間盈滿洗潔精、清新劑、餿菜、油脂混合的怪異味道,耳朵裏滿是張媽洗刷鍋碗的磕碰聲音,忽然升起一陣莫名的煩燥。
不就是一頓飯嗎?
不就是一鍋普普通通的綠豆湯麼?
大街上到處都是,為什麼他會覺得可惜?
就好像糟蹋的不是滿滿一桌食物,而是那人一顆剔透的真心。
不是。
紀笙否認地搖搖頭。
他隻是可惜食物,僅僅是這樣而已,隨後漠然地打開了麵前的大冰箱。
“張媽!”
張媽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盤子“哐當”落到水槽裏。她覺得,最近的紀先生愈發不正常了,但她不敢說。
紀笙指著冰箱裏一排排保鮮盒封裝的桃粉色液體:“這些酸梅汁是你做的?”
張媽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不是。”
“哦。”紀笙旋即裂開大大的笑容,簡直比花園中的薔薇還要燦爛,心情忽然就好了,俊眉上挑著:“這還差不多。”
小花園中,紀笙用酸梅汁搭配蟹黃小籠包,頗為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