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說這話是對我情緒反應的不滿。”蕭逸說，“當初若不是你要我養這隻狗，我們也不會在一起。後來，我以為你能容忍我的脾氣，可現在，也就是你買車票那天，我發現你采用了她們一樣的報複手段，甚至比她們更過分，因為你故意選擇在生日前離開。”
“這不是因為你媽要來嗎？”
“你是說我必須在我媽和你之間做出選擇。”蕭逸有點帶氣，“那肯定做不到。”
這當然不是莉莉的本意，但她也無意爭執了。我意識到她正用一種同病相憐的眼神溫情地看著我。一時間，我那不值錢的眼淚又流下來了。這幾天來，距她離開的日子越近，我的眼淚就越不聽使喚。我突然間有了她走後我就離開蕭逸的念頭。但她看出了我的心意，用眼神對我說：“花花，我走後你可得老老實實待在家裏，別惹他生氣。他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小孩子，永遠都那麼任性。再說了，說不定某天我還會回來看他。她說得沒錯，愛一個人，就讓他自由去飛，若最終還回到他身邊，那就是命運。”
我的淚水流得更凶了，莉莉也跟著流了淚。當時田鴻飛離奇失蹤，莉莉也沒像今天這樣傷心。蕭逸坐在床上，出神地看著窗邊路燈上成群的蟲子撲向燈泡。燈泡滾燙，蟲子紛紛掉下；新來的又衝向燈泡；又掉下……我知道，隻有天亮了，燈滅了，這些蟲子才會散去。
過了一會，莉莉說：“我給楊大哥打個電話。”
“打吧，不然人家等到最後還是失望。你還是先問問張哥什麼時候回來吧。看來得及不？”
巡警隊長的電話已轉至秘書台。莉莉隻好告訴楊郎中巡警隊長已回家參加他妹妹的婚禮了，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
“看來我完蛋了。明天我就得悄悄地跑離北京。”楊郎中馬上又補充道，“等風聲過了，我還會回來的。你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好聯係。”
“回來？”莉莉有些說不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回家後再看情況吧。”
電話那頭又說：“換了電話請記得告訴我啊。”
“會的。”但我知道就算莉莉換了電話，也不會告訴他；要不是郎中背著女朋友跟別人偷情，莉莉肯定會告訴他的。
“多聯係啊。”
“會的。”
“你要走了，難道就隻跟我說‘會的’嗎？”
莉莉笑了笑：“楊大哥還是那樣幽默。我隻是現在有點事。”
郎中也許是聽出了莉莉不想再談下去，也許是因為擔心很快就會來的麻煩，於是說：“好吧，你忙吧。”然後先掛斷了電話。
“明天我看還是去送你吧。”蕭逸等莉莉收起手機說。
“不了，”莉莉，“老板會扣你工資的。”
“我又不為了工資活。”
“不要忘了你媽和侄兒還有外甥女就要來了。你們會很需要錢的。”
“那是另外一回事。”
“但我堅決不許你去送我。”她雖然很想他去送他，但又不想他被扣一天的工資；她知道一天的工資對他們四個人意味著什麼。
蕭逸也不再堅持，隻說：“明天你什麼時候出門？”
“跟你一起走吧，要不我把鑰匙放哪裏？”
“嗯，那我們早點睡吧。”
這天晚上，我們出奇地安靜。我們都想著各自的心事。莉莉雖然躺著，但眼睜得大大的，看著靠牆坐著的蕭逸。蕭逸從楊郎中打來電話時就開始盯著窗外的路燈，不知在想些什麼。我則回想著跟莉莉的第一次見麵，想起她的那隻紅尿桶；她常常下班回來拉我去護城河邊遛彎，以及逛公園等情景都雜亂無序地反複閃現；還有，大黃，老黑，狗監獄，老哥，打狗隊員，小白，甜甜，三腳貓，跛腳婆……全都蹦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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