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喬,我喜歡你。”
這句話就像詛咒,刻進他的身體。
那年他十八,是學校裏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他從來沒讓父母、老師操心過。這十八年的人生,他一直過得順風順水,然而這一切截止於那個夜晚。
在那天,他遇見了“怪物”。
上完晚自習回家的他拐進一條小巷,這條小巷他並不經常走,今天走這條小巷是因為他錯過了末班車,穿過這條小巷他如果走快點說不定能在下一站趕上那輛末班車。
然而他剛走進這條小巷就發覺氣氛不對勁。
沒走幾步,他就借著昏暗的路燈看見前方有五六個混混打扮的年輕男人將一名瘦弱的女孩堵在牆角,那名女孩穿著和他一樣的校服。
嬉笑聲夾雜著啜泣聲傳入他的耳裏,看出女孩有危險的他立刻掏出手機想要報警。
然而他剛拿出手機,手腕就被一隻素白的手扣住。
他抬頭望向抓住他手腕的人,那是一個容貌美麗得猶如妖孽般,教他一時半會兒分不出男女的人。
“這位小哥是想英雄救美麼?”那人譏誚地眯了眯眼,聲音聽起來好似午夜裏的幽魂,透著三分涼意七分輕蔑。
話音未落,那人用力一扭他的手腕,他手裏的手機隨之掉向地麵。屏幕碎裂的聲響吸引了前方混混們的注意。
“誰?!”
當混混們看清他…身旁的人,他們難掩驚恐地齊刷刷站直。
“你們不要拘謹嘛,我隻是來瞧一瞧……”那人將他往前一推,“剛好發現這位小哥想見義勇為。”
聽到那人的話,混混們紛紛向他投來惡狠狠的眼神:“臭小子別多管閑事,這丫頭父母欠我們一百萬,我們來要債呢!”
“你們要債找她父母,找她算什麼?”即便被一群不好惹的混混圍住,他依然冷靜。
“她父母拿不出錢,我們隻好找她咯。”其中一名混混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臉蛋,“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你們想拿她做什麼?”他問。
“當然是……”
混混還沒說完,站在他身側的人就發出低低的笑聲,接過話茬道:“他們打算讓這丫頭以身抵債。”
“你們這是犯罪。”他的嗬斥換來混混們更加放肆的笑聲。
那人搭上他的肩膀,毫無負罪感道:“對,我們幹的就是見不得光的買賣。”
“你們到底怎樣才肯放了她?”他轉向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與其說這是一個人,不如說更像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很簡單,如果你願意替這丫頭還債,我就放她走。”
“怪物”狀似仁慈地提出了條件。
“好。”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快得令“怪物”感到意外。
“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值得嗎?”
他無視它的問話,平靜地開口:“放她走。”
見他隻關心那名女孩,“怪物”有些不樂意,但自己說的話總要算數,至少現在得算數。
“我喜歡你這樣的英雄。”“怪物”朝他揚起唇角,接著便吩咐混混,“你們都讓開,放她走。”
“是。”混混們忙不迭地讓出一條道,放走了那名女孩。
後來,他才知道這些混混之所以對這個“怪物”言聽計從,一半是出於敬畏“怪物”本人,一半是出於敬畏“怪物”的父親——那位經營著地下錢莊,養了一堆馬仔的老大。
他們唯“怪物”馬首是瞻,甘願做其倀鬼。
“跟了我,你不會吃虧的。”它勾抱住他脖頸,趴在他耳邊輕輕吐息,“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我都會滿足你。”
“不用。”他一口拒絕。
“嘛。”以為他隻是自尊心作祟,“怪物”撇撇嘴,伸手摸向他胸膛,“別這麼緊繃,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那是一段於他而言不堪回首的記憶。
醫院的長廊,他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即便是濃濃的消毒水味也無法掩蓋他身上殘留的氣味。
這是那個“怪物”留給他的氣味。
刺鼻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連同觸目驚心的傷口一並給予了他。
昨晚在酒店,他被“怪物”拉入了深海,這片深海裏沒有光,有的隻是窒息與重壓。然而他卻未有一絲掙紮,因為他聽到它咬著他耳朵說——…
“你要乖乖聽我話。”“怪物”似警告又似威脅道,“你若背叛我,我會毀了所有你珍視的東西。”
他相信殘忍的它做得出。
他虛與委蛇了整整兩年,直到將“怪物”的父親送進監獄。
“秦喬!”
在他租的公寓樓下,“怪物”攔住了晚自修回來的他。
“他們說是你告發了我爸爸!”“怪物”揪著他衣領,厲聲質問他,“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是他們在騙我!”
他捉住“怪物”的手腕,一把推開了這個整整糾纏自己兩年之久的夢魘。他這一推,使它失去平衡地跌坐到地上。
“你竟敢推我……”
他冷冷地俯視著眼前的“怪物”,幹脆地承認道:“他們沒說錯,是我告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