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何璟又喝了多少不記得了,他隻記得這天晚上是他意識連著身體最迷糊的一次。
周樣是開車路過的時候看見他倆的,她沒怎麼注意外邊,但大冬天的街上也沒什麼人,兩個穿著校服歪七扭八躺在路邊攤上的學生很顯眼,她不看見都難。
跟老板打了招呼結賬,周樣正想著怎麼將人帶走,緊緊依靠在一起取暖的兩個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小璟,小璟朋友,你倆能走嗎?”周樣忘了譚譯叫什麼了。
譚譯坐直身子,將何璟扶正,看了周樣一眼,小聲道:“這不是你爸女朋友嗎?”
周樣聽見了,十分不樂意地糾正道:“之前是我瞎了眼,以後你們叫我大名都行,別把我跟何商繼扯上關係!”
譚譯聽了,又小聲道:“你爸前女友還挺有眼力見兒。”
“別說話,趕緊走了。”何璟眉頭皺著,又喝酒又吹冷風的,現在哪哪都不舒服。
“我家就在這附近,你們要不去歇一晚?”周樣表現得很熱情。
何璟努力站直,暈乎道:“不用了,我們回學校,明天還有課。”
“明天一早我送你們過去,主要是上次跟你說那件事,有大進展。”原來熱情是有原因的。
上次那件事不就是何商繼打電話的事嗎?能有什麼進展?
何璟想了想,總算想起來周樣上次跟他談話的內容,說的是趙介……
“譚譯,我上她家去,明天再去學校,你自己能回去嗎?”
“不能,”譚譯哪肯自己走,上前勾住何璟的脖子,“你去哪我去哪。”
周樣獨居,按理說他們兩個大男孩大晚上的上人家來實在是不太合適,但何璟迫切想知道點什麼,譚譯迫切想貼緊何璟,又想到周樣是差點成為何商繼老婆的人,好像也沒有太不合適。
兩人酒醒得差不多了,周樣又熱茶招待著,半小時前在燒烤攤發生的、傾吐的種種便開始回籠。
譚譯越想嘴角笑意越盛,一寸一寸往何璟旁邊挪,恨不得坐人家腿上去。
何璟臉色很難看,懊悔怎麼這麼容易就答應了那檔子事,並計較著要不要耍賴,就說醉了說的不算數……
周樣坐他們對麵,看兩個男生明裏暗裏好像在膠著什麼,幹笑一聲說明今天的話題,“小璟,那件事……你朋友聽聽沒關係吧?”
“當然沒關係!”譚譯挺了挺身子道:“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隨便說,能聽!”
周樣看了何璟一眼,見對方默認的眼神後心下不覺疑惑,咋覺著這兩人不隻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呢?
“你上次說何商繼在電話裏提到有人利用趙介的事來敲/詐他,是這樣嗎?”何璟問。
“對,這事後來我又跟了一下,對那位虛偽的君子何商繼刷新了認知。”周樣本來帶著溫和的笑臉,說到何商繼的時候臉唰地一下變了,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何璟不太想聽關於何商繼有多虛偽的事,但想到這可能和他父親相關,就任由周樣往下說。
“我和何商繼剛認識的時候,他在我麵前表現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他說他懷念逝去的妻子,並獨自養大他們的孩子,也就是你,他告訴我他以前的家庭很美好,把自己描繪成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出於對他的深情,我對他挺有好感。現在回頭想想,他滿嘴謊言,在我麵前展現的從來都不是真實的自己……”
周樣絮絮叨叨著何商繼的偽君子嘴臉,好半天才說到重點,“本來我以為他也就做人圓滑了一點,沒想到實際上更離譜!”
確實很離譜,何商繼哪裏能跟“君子”二字沾邊?何璟暗嗤。
“怎麼個離譜法,說出來聽聽!”譚譯狀似很感興趣。
周樣冷臉陳述:“我找人查了他,發現他不僅履曆造假、人設造假,還跟十七年前的一樁案子脫不開關係。”
“什麼案子?”何璟心提了提。
周樣眼睛眯起,起身從包裏拿出一疊文件,遞給何璟,“最上麵這個人叫趙介,十七年前死於一場車禍,你往後翻——”
何璟沒往後翻,他的視線停在那張照片上,那是他正處最好年華的父親,還那麼年輕,他一次都沒見過,以前,現在,包括以後,他們從未見過一次。
“小璟?”周樣見他沒動作,出聲提醒道:“你看下一頁。”
何璟應了,往下翻看到一個長相平平沒什麼特色的中年男人,旁邊的姓名欄裏寫著“武春喜”。
“他叫武春喜,是當年車禍的擔事人。”
擔事人?一般不都說肇事者嗎?
譚譯幫何璟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姓武的這個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