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工作室的人員主要分成兩撥,一撥負責色彩,一撥負責音效。劇本改編後,鳥和花兩個主角、養花的一家主人、試圖捕鳥的鄰居等幾個配角的台詞都被刪掉了,所以不需要配音演員,Jenny對此還有點遺憾,剛知道自己的漫畫會被改編動畫,她還幻想過主角的聲音。
和Jenny簽訂合同後,工作室就開始聯係配樂師,現在還沒談下來,似乎目前追求的編曲檔次高於工作室的,所以在酬勞上稍微有些分歧,音效師則已經開始工作。
這部動畫是2D,特效不多,最麻煩的環節就是音效,十分鍾的動畫,按照情節規劃最少需要五首配樂,還有各種開門關門、風雨、車輛經過等等聲音,工作人員從成百上千萬條背景音資源中挑出合適的或者最接近的,再進行修改。
漫畫後期有一個場景,花的一片花瓣被風吹掉了,鳥追著飛行了整座城市,才把花瓣追到,銜著飛回來。
Jenny畫這一段時相當隨心所欲,她抱著素描簿,乘巴士繞了整個紐約一圈,看到覺得合適的地方就畫下來,回去之後隨便在地圖上畫了一條亂七八糟的路線——反正是風的追逐,然後按照自己喜歡美化或者修改那些場景,展現在漫畫中的隻是一格格裏的背景。
做成動畫這一段就堪稱麻煩透頂,Alex告訴Jenny,如果不是有已經做好的城市3D模型和Jenny帶來的創作資料,這兩分鍾就能做一個星期。
即使如此,Jenny看到關於這段動畫的音效參考目錄就覺得有點暈了,城市各個部分都有不同的聲音,商業區、住宅區、校區,繁華的、熱鬧的、冷清的,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明暗、不同的色調,那麼多參數在一起,要讓人對鳥的追逐身臨其境。
Jenny以前畫畫不能說全是憑感覺,但也沒有這麼精確過。
雖然她沒打算效仿這種做法,但不能不說從中領悟到不少東西。
第一天實習,Jenny基本是在參觀中渡過,下午五點鍾,Carter真的來接她了。
確立角色形象的時候,工作室製作了一盆花和一隻鳥的實物模型,工作走上正軌,已經不是很需要它們,就送給Jenny這個原作者了。
Jenny拿給Carter看,說:“心情有點複雜。”
Carter翹起嘴唇,說:“覺得你的角色活了嗎?”
“有一點,”Jenny說,“今天我看到一個試音效的片段,這隻鳥在飛,背景還什麼都沒有,就是它在自由自在地飛,突然覺得這個角色鮮活又陌生,不是我畫的。”
上輩子她除了玩,沒有愛好也沒有特長,連學校辦黑板報都沒她的份兒,在這裏,她畫了漫畫,發表了,出書了,現在做成動畫了,好神奇。
Carter慢悠悠地騎自行車,問:“還有呢?”
Jenny說:“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了不起。”大概人多活一輩子真的能做到很多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Carter被逗笑了,說:“你一直都很了不起。”
Jenny看不到Carter的臉,不知道他說這話時是什麼表情,不過他的聲音還是很好聽。
Carter把Jenny載回洛杉磯市中心,途中帶她到超市買了不少菜,還帶了一份公交車手冊給她。
這禮物倒是稱得上及時,不管Carter今天接送Jenny是心血來潮也好,放心不下Jenny也好,他肯定沒工夫天天這麼幹。
晚上Jenny做飯,Carter等待飯菜上桌的時候,看了Jenny《月亮河》的畫稿,突然問:“按你最初的風格會怎麼畫?”
Jenny在煮蘑菇奶油湯的間隙聽到Carter的問題,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她的作品風格的確在改變了。
然後她回答:“大概不會畫出在河水的生命裏沒有生與死,隻有循環這種概念,而是畫……它們一誕生就朝著死亡奔去吧。”
Carter往沙發上一靠,仰頭從顛倒的世界中看著廚房裏的女孩,笑出聲來:“Jenny,你真可愛。”
Jenny回頭盯著他片刻,沒看出來他是想說“能有那麼消極想法的小姑娘很可愛”還是“現在的Jenny比較可愛”,轉頭繼續做菜。
吃完晚飯Carter就走了,感慨地說:“瑣事纏身啊。”
Jenny自己在公寓,畫了一張學生裝Carter的素描,她想寫個注,比如“瘋狂的角色扮演遊戲”什麼的,但又覺得這挺精彩,最後什麼都沒有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