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佻稍稍鬆口氣,叼了塊血豆腐細細咀嚼,目光始終警惕地關注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他隻是繞過她,揭下垃圾袋,將裏麵的液體仔細地倒入瓷碗,端正歸座。
淺灰的塵埃絮團附著在鮮血表麵,其中還融雜著其它發餿的液體。他端起碗凝視片刻,在君佻驚愕的注視下,平靜地仰首,一飲而盡。
舌尖不經意舔過唇齒間的殘紅,貪戀著鮮血珍貴的醇香。
少年很克製,收斂起過剩的嗜血渴望,安靜地等待著少女完成她的進食。
君佻怔愣良久,愧疚如潮至,將她沉溺。
“對不起。”
少年輕淺搖頭,發出溫柔的警告:“和我離開這裏吧。”
“?”
“這裏,不安全。”
“為什麼?”
心中的某一根弦緊繃,質疑脫口而出。
“你已經經曆過危險了不是嗎?”
“……”
他甚至不給君佻氣口,繼續娓娓道出悚人的事實:“這裏的一切,人也好,事也好,都已開始淪陷,現在走,還來得及。”
“?”
“從你變成我們的那天起,危險就在靠近。況且,你已經去過特政局,麻煩更大了啊。”
“!”
心弦崩裂,紛雜的信息在腦中模糊成無力的白,君佻努力遏製住恐懼的顫動:“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
“嗯。”少年稍頓,又補充道,“隻是關於你的。”
“夠了!”
喝止顯得歇斯底裏,少年乖順地沉默。
血液冰冷地沸騰,神經瘋狂地跳動,心髒機械地搏動。君佻思緒亂作一團,心裏壓抑得難受:“都是因為你,是吧。”
“……嗯。”
“你們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抱歉,是我的錯……”
“那又為什麼是我?!”
“……”
千因萬果,最終被結作“十分抱歉”,從少年口中吐出,負罪地墜落。失落自責的身影在少女的眸瞳中倒映成像,像極了在秋波中迷途的孤舟。
君佻不理解少年在獵物麵前展現出的人道主義,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向他發難。沒有這個夜襲的少年,自己不可能活到現在。
她無力地托腮:“我該怎麼辦呢?”
“我們離開這裏。”
“我們?”
“是的,我會保護你。”
“謝謝,但不用了。”君佻果斷拒絕這個不現實的提議,“而且,我能保護好自己。”
“是用沒開刃的刀嗎?”
“那、那是意外。”
“還是在巷子裏的那套……功夫?”
“我還沒適應……”
“還是靠著不喝血的這副身體?”
“這不關你的事!”
“統領知道你的存在隻是時間問題,遲早會派人抓你回去……跟我走,我知道有個地方,這樣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
少年捕捉到少女懷疑的深情,顯得有些急躁,身體前傾,雙手竟搭上她的肩:“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君佻有些發懵。
少年的胸膛起伏不定,溫熱的氣息肆意噴灑,青白的臉頰泛起粉紅,雙瞳流轉著堅毅的摧殘。
她問:“為什麼保護我?”
“救命之恩,必定報答,我說過的。”
“我能相信你嗎?”
“相信我!”少年擲地有聲,“我,和統領他們,不、一、樣!”
她該相信他嗎?
母親的那條未讀消息在腦中一閃而過。
“早上事沒解決,我得去出趟市。我不在的幾天,你自己當心。如果那些東西找上你,就去找你大伯,他會護著你的!”
她能相信母親嗎?
她該相信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