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佻小朋友,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呀?”
“我想成為君子。”
“哦?滋滋——那怎樣才算是君子呢?”
“老師說過,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滋——什麼是善——滋滋……”
“滋滋——也說過,善的定義——滋滋——有利於人類——滋——”
“老師您說什麼?我沒聽清……”
“滋——滋滋——”
“嘟——嘟——嘟——嘟,北京時間,六點整。”
君佻夢中驚坐起,身下的枕席洇濕了大半。
“滋滋……東廣早新聞,調頻899,中波792……這裏滋滋,這裏是中國……”
是夢啊。
君佻揉著發暈的腦袋,穿衣下床,聽著催眠的新聞,飄忽地打開臥室門,一頭撞上寬闊結實的肉體。
“一晚上,考慮得怎麼樣?”
十五厘米的高空投下無形的利刃,她垂首瑟縮,像殘敗的蒲葦。門口的少年一手抵住門框,脅迫般靠近一步,不依不饒:“逃離計劃,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還是不了……你!”
君佻下意識退縮,少年一手撫上她的後頸,狡黠湊近:“這回答我不愛聽,再給你次機會。”
“滋——截止昨晚,警方已鎖定本市少女失蹤案的嫌疑人,男,滋滋,170-180公分,血族,滋滋——”
少女猛地抬首,猛獸的模樣跌入眸潭,少年人已然撕去溫柔的偽裝。
“嫌疑人最後活動於民航區江舟街道碧海路501弄——滋滋——”
驟然間,萬籟俱寂。
“哎呀,被識破了呢。”
少女反身逃離,被人輕鬆揪住後領,向後拽。她拚命掙紮,脖頸越勒越緊,脊骨撞地,肌膚被劃出血痕。
“既如此——”少年的獠牙閃過寒芒,“小羔羊,遊戲該結束了。”
君佻被拖曳至客廳,像垃圾般丟棄,額角磕上桌角,沁出一片殷紅,耳內爆裂起高頻的轟鳴。
“二叔,這女人認出了我們。”
熟悉的音調婉轉成歎息:“那就犧牲她。”
她從屈辱的伏姿起身,從朦朧中抓住惡的輪廓,驚駭異常——是巷子裏的其中一個男人。
“二叔,您請。”
“嗬嗬,這本就是你的獵物。完成你那天未完成的儀式吧!”
淚珠從精致的麵容劃過,君佻不斷向角落退縮,苦苦哀求:“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我答應你的逃離計劃!不要傷害我……嗚嗚嗚……”
“很抱歉,一切都晚了。”少年頎長的身影將楚楚可憐的獵物籠罩。
“你、你說過,要保護我的!你和他們不一樣!放過我,好不好,求求你……”
“別哭呀。”冷白的骨指疼惜地為她拭淚。
“求求你……嗚嗚……”
“我也會傷心的。”
少年慈悲得像是墮凡的天使,卻向細嫩的側頸張開惡魔的血口,汲取最甜美的血液。
“啊——!!!”
君佻夢中驚坐起,身下的枕席洇濕了大半。
“嘟——嘟——嘟,北京時間,六點整。”
嗯?又是夢?
君佻蹙眉,穿衣下床,聽著催眠的新聞,大腦昏昏沉沉。
好熟悉。
飄忽地打開臥室門,她一頭撞上寬闊結實的肉體。
“一晚上,考慮得怎麼樣?”
“!”
少年的眼鋒宛若十五厘米的高空投下的利刃。他一手抵住門框,脅迫般靠近一步,不依不饒:“逃離計劃,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噩夢與現實完美重疊。
君佻的血液幾乎凝固,哆嗦地向收音機看。
“滋——截止昨晚,警方已鎖定本市少女失蹤案的嫌疑人,滋滋……”
“姐姐,你的手好涼。”
她的神經被突兀的玩笑挑動,激出一個機靈。她將拒絕吞入腹,顧左右而言他:“我,有點餓!”
“嘖,就知道!幸虧我有準備。”
這頭鬼的演技,簡直是奧斯卡級別的。
君佻冷笑著目送那雀躍遠去的背影,反手摸到原子筆藏於身後,深呼吸踏出門,一個利落轉身。
客廳……沒人?
少年端著血色蛋糕走來。
“就你,一個人?”
“是啊。”戲謔漫上張揚的唇角,“難不成姐姐背著我,認識了其他的吸血鬼?”
“呃……”
“我親手做的蛋糕,應該比毛血旺好吃!”
濃鬱香氣入鼻,原始的欲望在腹腔橫衝直撞。少女感到理智在流逝,開始生理性分泌唾沫。
“好……喂,你幹嘛!”
少年攬過少女的腰,攻氣地托舉,腰腹從下緣扣死,昂首仰望著,喉結懶散地滾動。
“想吃?”托著蛋糕的手調皮地向後躲。
君佻被抵上牆麵,動彈不得,雙頰通紅:“放我下來!”
“先回答我,逃跑的事,答應了嗎?”
“先放我下來,我再告訴你!”
“你先回答,我就放你下來。”
“你們吸血鬼這麼無恥的嗎!”
“姐姐怎麼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君佻想彪髒話。玄關大門突然傳來鎖孔轉動的清脆聲,被人推開。
兩人同時側首望,皮革製包落地,風塵仆仆的中年女人立在門口。
“媽!”
目光在空中彙聚,攪動起獵殺的灼浪。電光石火,女人身已動,周身氣流卻被攪動,毒龍般的無形之力破勢而出,打掉她剛摸出的武器,又立刻遊走至她的身後。女人想回頭,一隻手已掌控住她的頭顱。
禁錮的力量瞬時抽走,君佻跌坐在地,暈眩不斷膨脹,鑽入她的肌理,侵占她的細胞。
世界抽象成玄素二色,靜默成劇。
她看見母親奮力撲向自己的身影。
她看見母親歇斯底裏暴起的青筋。
她看見少年眉目微垂遮掩的哂笑。
她看見了頸椎扭斷,水柱噴湧,重物墜落,一墜便是深淵萬丈,帶著她的心撞碎在地獄的盡頭。
血色在黑白中蔓延。
少年腳邊的目光灼灼,沾染著血汙,凝結著生前的嗔怒。它擊穿了這場暴行的目擊者,讓她在情緒中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