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佻始終沉默。

門突然被粗暴地打開,多時不見的周警官冒失地闖進,模樣狼狽。他與男人耳語一番,隨後退至牆邊聆聽仍在繼續的審訊。

“人抓到了。”

男人從暗中走出,左臉一道猙獰的疤暴露於光下,令人膽寒。

君佻有些幹裂的嘴唇一顫:“什……”

“現在,幹警也在提審4501。你們兩個都能坦白真相,那是最好。如果隻是其中一人坦白罪行,那很抱歉,保持沉默的人就會得到嚴懲。囡囡,你也大了,自己好好想想。”

這次,她聽出了弦外之音。

是非與否在於話事人的心思。隻要他們的口徑始終如一,是鹿是馬,全在隨意的一指——仍由謎底石沉大海,他們皆能全身而退。

但關鍵是,蘇黎也這麼想嗎?

更重要的,他願意為他們破碎的紐帶投下性命的賭注嗎?

他和她,願意賭嗎。

周林雄突然朝角落裏的人揮手:“雋兒。”

周雋得令上前,卻在幾句耳語後驟顯錯愕。片刻,他低低應了句“我去看看。”便離去。掩門之際,他在少女的身上留下深沉的一瞥。

君佻重複著十二小時前的陳詞:“我為了救那個小妹妹,被兩名吸血鬼襲擊,蘇黎救的我。之後幾天,蘇黎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我想……我和他都沒有殺人的時機——”

“你,你這幾天,還和他待在一起?!”

“對!都是他照顧的我!”情緒頃刻爆發。鐵銬在腕子上蓋下青紫的痕。

女人激昂的逼責逐漸發虛:“他們有多危險你知道——”

“我知道,我差點就死了!”君佻大聲地控訴,甚至有些歇斯底裏,眼眶染上紅,“他們,他們也隻是吸血鬼而已!你們為什麼要逼死他——”

“因為,知麵不知心。”

鐵門再次發出笨重的響聲。每一次的開合都像審判之錘,震得君佻發慌。她抬頭看向同樣凝視自己的警官,逐漸窒澀在那慵懶的陳述中:“報告局長,4501那邊已經有結果了。”

“說吧。”

“他很配合,案情也和我們推斷的幾無二致。”

“案發那天,你在遭到死者的攻擊後失去自主意識,依靠本性作出反擊。”

“由於你是初級轉換者,無法控製自己的能力。狂暴下的你失手殺了兩名男性吸血鬼。”

“作為長親的他感應到了危險,隻不過當他出現時,為時已晚。”

“身負長親之責,他決心幫你隱藏罪孽。”

“4501說,他有罪,他會終結這一切。”

一陣天旋地轉。

君佻想起那時蘇醒後,頸後火辣辣的疼。

明明黢黑一片,她卻能將周身看得清晰。骸骨和腐屍堆積如山,膿水與血跡蜿蜒成溝,死亡的氣息將空氣玷汙。

這絕對不是她家。

未來得及細想,外頭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君佻迅速躺回原處,佯裝昏迷,以不變應萬變。

那東西出現在她身後。

他好似彎下了身子。

他伸手準備將她抱起。

少女穩住狂跳的心,趁敵人毫無防備,向他的手臂狠狠咬下,隨後倉皇逃離。然而,她跨不出逃亡的第三步,便被人掠了回來。

“蘇黎,你放開我!”

“我說過,我不介意動用長親的權力。”

君佻頓時反應過來,瘋狂在少年的懷裏掙紮:“你沒有權利帶我走!我要回家!我說了,我的死活跟你沒有關係!”

“你就這麼自私嗎?”蘇黎克製力量阻止少女的掙脫,額角漸沁細密的汗珠,“那我直說了。給你初擁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你的生死我來決斷,懂了嗎!”

少女的掙紮愈發凶狠,蘇黎的雙臂被她抓撓得血痕累累。

有一團火從心中躥起,他一把將少女扔至唯一的柔軟布堆上,單膝抵上石沿,擋住君佻可以逃走的路。右手扳正她慘白的小臉,強迫和他對視。

”在韓料店被圍困的時候,是不是我救的你?“

”晚上快要餓暈的時候,是不是我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