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小李警官正打著第十三個哈欠,沉重鐵門猛地被推開,嚇得他直接將哈欠吞進肚裏,逼出了滑稽的嗝聲:“老大,嗝,她終於交代了,嗝?”
男人點燃一支煙:“人什麼都不知道,怎麼交代?”
小李茫然:“嗝!她,她可是有共犯嫌疑呀!至至少嗝,她也犯包庇罪嗝……難不成!嗝!”
“上麵的意思,不重要。”男人透過玻璃看著嫌疑人的一舉一動,“別讓她成為替罪羊,盡我所能吧。”
小李悟到什麼,左右環顧,方而壓低聲音試探地問:“嗝,那師父是要為正義抗爭到底嗎!”
男人直接提溜起小徒弟的後頸,大步流星地走向大廳:“買咖啡去。”
兩人剛出走廊,便聽一人在喧鬧。
“我要見你們局長。”
中年女人一襲黑,擋住他們的去路,仍由警務人員在旁勸阻而無動於衷。周雋示意小李先去,方才撇了煙說道:“周局不在。”
女人不依不饒,“周雋,叫周林雄滾下來見我。”
“周局不會答應您的。有這功夫,不如勸您女兒多配合我們工作。”男人雙手插兜,腳下碾著早已熄盡的煙頭,“您也盡早想找到那個男的,是吧姨?”
“你不叫他是吧?”
“他今晚不在。”
兩人都不說話了,隻是無聲對峙。
樓梯的拐角處走出一位女文員。女人眼鋒一偏,借機強衝,男人縱身就要攔下,女文員適時地開口:“女士,局長有請。”
周雋目送強勢的背影得意地消失在樓道口,凝眉思索起局長的意圖。
台風漸進,樓外雨疏風驟,偌大的廳室唯剩下心緒煩亂的男人不停抽著煙。電子鍾播報時間,突兀的機械聲波產生回響,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小李還在買咖啡。
太久了。
周雋叼著煙出樓,直走三十米,拐彎走上通往食堂的捷徑。光源在雨霧中失焦,人影在流風中形變,光影交錯,忽明忽暗。
他忽然停下腳步,感受著風的流動。三秒後,他掏出槍,並摁下對講機:“有畜生闖進來了,快來人——”
有重物橫空而出,將他撞擊在地,手裏的槍立刻走了火。他艱難地從重物底下起身,駭然地發現它竟然是不省人事的小李。他抬起頭,兩點紅光從遠處的黑暗中飄忽逼近。濃厚的血氣開始侵襲,多年獵鬼的他知道,自己碰上了極度狂暴的麻煩。
周雋槍指虛空,瞄準的手微微顫抖:“夜裏襲警,找死!”
風息驟然靜止。十米外的空地上矗立著一個黑影。
審訊室外產生騷動,警員被征調,徒留少女一人困鎖於椅內。
君佻透過窗向外看,除卻澄淨玻璃上自己的熒熒成像,什麼都看不見。
鐵門開又合,放進兩個人。
走在前的是女人,卻有些畏縮,直到落座亦不改閃躲的神色。墜在後的是男人,負手而立於椅後,像極了聳入雲霄的山。
女人最先打破沉默:“君佻,好好配合警察叔叔了嗎?”
不是擔心。
“不用顧慮什麼,我和你大伯都站在你這邊。”
也不是關心。
“你隻要把事實說出來,就可以了!”
原來是從她口中說出的事實更重要。
“好多年沒見,囡囡都這麼大了。”男人的聲音如一口斑駁的鍾,“哪個混蛋欺負你了,伯伯和叔叔們幫你報仇!”
光區之外的黑暗像繚繞的雲帶環於這座巍峨的山,壓迫感令她畏懼。長輩護犢的親厚之語落入有心者之耳,竟成用親情包裹的誘餌,那是山中惡獸壓伏的囈語。
母親在旁淚眼漣漣,君佻心裏堵得厲害。可她如何也不敢再輕易相信母親了。
她揉揉發酸的眼角:“我沒有被欺負……我也真的沒殺人。”
“你還要幫他說話!你!”
周局長安撫住言辭激動的妹妹,語重心長地說:“囡囡,你成為——他們,你媽花了多大精力才擺平了這件事,你別不懂事。這命案不簡單,要不是伯伯頂著,你明天就該被拉出去槍斃。誒,大家都是為你好,就你還倔著,誒——”